握着茶杯的手蓦然收紧,不堪重负的瓷杯立刻崩出几道裂纹,溢出的茶水滴落在鸦青色衣袍上,晦暗失色。
朱标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替换掉:“三日后,你来看名单。”
他们只是要加把柴,不是让火这个时候便烧起来,全部清算未免大张旗鼓了些。
“好。记得算上宁远侯和盛主事。他已经连着两次考评优等了,再有一次就该升官了。”
如兰迎上朱标询问的目光,解释了两句盛长柏给他找麻烦的事:“我阿娘还记着这个儿子,那就父债子偿。”
朱标微微低头,想挡住眼中加深的晦暗与苦涩,却被人捧着脸抬首。
晦暗撞进清波,未曾弥漫便被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朱标,我同你说过,我不愿意的事没有人能逼我。”
如兰扭住青年的耳朵:“你与其在这儿伤春悲秋,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让我忘不了你。”
人生不过数十年,尝过世间极味,又怎会再看上那次等货。
朱标眼神渐亮。
他知道的,他的心上人不会停歇的风。
世间永远不缺逐风之人,可风又怎会轻易驻留。
“盛如兰。”
如兰扬眉,这人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宽大的手掌覆盖住心上人的柔夷,热意与微凉不断融合,最终幻化为独属于他们的温度。
十指相扣间,热意自指尖入心,烧干了一腔心血,余烬中得见萌芽。
青年在心上人的掌心落下轻如点水的一吻,挖出自己深埋心底的歉意。
如兰不怪他,可他却不能。
面对注定的分离,不明的未来,他本应做出最理智的抉择。
但,他……不愿,不舍,不甘。
如兰动作轻佻地抬起身前人的下巴,俯身在那薄唇落下一吻。
一个轻柔如雪,干净无欲的吻。
“你这些心思,这是最后一次让我看见。”
“朱景隆,我不惧离别,亦不悔过往,只求当下欢愉。”
回应她的,是用力的拥抱,仿佛想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
有情人间的脉脉温情绵延一会儿,如兰忽地伸手勾出青年藏在衣衫下的项链,上头的坠子不正是元夕时她送的菩提叶吗?
得亏这菩提叶是真菩提,百年不腐,否则这人使再多手段,只怕也是要臭了。
刚倾诉完心扉,朱标也不惧让如兰发现自己的珍藏,只管抱着怀里的人不放手,直到……
“对了,我阿娘知道我们的事了。”
朱标:……
朱标:!!!
好吧,这的确是如兰会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