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向导微微颔首,饱经风沙磨砺的黝黑面庞上,镌刻着对这片荒漠的敬畏与熟知。
他深邃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似要将这关乎每个人生死的警示,刻进他们的心底, “流沙来袭,并非全无预兆。其一,沙地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可若仔细瞧去,便能发现端倪,有些地方的沙地会微微下陷,沙粒也比周围更为松软,人踩上去,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毫无着力之感,这便是流沙蠢蠢欲动的迹象。”
“其二,在这寂静的荒漠之中,偶尔能听到沙地下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声音极轻,像是微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沙中悄然蠕动。这便是流沙流动时沙粒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不过,这声音极小,极易被夜风、虫鸣或是众人的谈笑声所掩盖,稍不留意便会错过,待到察觉时,或许已深陷泥沼。”
“其三,周遭的空气也会变得有些异样。原本干燥炎热的空气里,会隐隐透着一股潮湿闷热之感,就好似沙地之下,正有一头蛰伏的巨兽在酝酿着,即将破土而出。这股湿气,是流沙涌动时带出的地底水汽,是大自然发出的危险信号,在无声地催促着众人警惕起来。”
众人听闻,皆神色一凛,纷纷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己脚下的沙地,目光在沙粒间来回逡巡,试图从这平常的沙地上,找出向导所说的微微下陷与松软之处。
同时,也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想确认自己站的这片沙地,安全不安全。
权景朔眉头紧锁,垂眸看向怀中熟睡的小宇轩,孩子粉嫩的脸颊贴着他的衣襟,呼吸均匀而轻柔,全然不知危险为何物。
权景朔将怀中小人儿又往里拢了拢,好似这样就能为他隔绝一切危险,而后沉声开口:“如此说来,这流沙防不胜防。那若是真不幸陷入其中,又当如何应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这次是年老的向导回应他。
老向导清咳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若真陷入流沙中,切莫惊慌失措,胡乱挣扎。流沙就似一张无形的巨网,越是挣扎,便缠得越紧,下沉得越快。此时,应尽量放松身体,平躺在流沙表面,增大身体与流沙的接触面积,想象自己是一片轻柔的落叶,缓缓落在水面上漂浮。而后,再慢慢将双腿从流沙中抽出,动作一定要轻缓,切不可用力过猛。抽出双腿后,以蛙泳的姿势,缓慢向流沙边缘移动,直至脱离险境。切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每一步都要稳当,不可操之过急。”
众人皆敛容屏息,一边竖耳听着向导沙哑却沉稳的讲解,一边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反复模拟着陷入流沙后的应对之法,心中皆暗暗记下。
小琳琅紧紧依偎在黛玉身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那……那除了流沙,向导方才说的野兽又是怎么回事?这湖边……真会有野兽出没吗?”
这个问题,现场清醒的人中,估计除了小琳琅,都心知肚明。
水是生命之源。
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
在这茫茫大漠中,估计没有哪一处地方的生物,比这流沙湖畔更多的了。
向导目光沉沉地望向不远处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缓缓开口:“小姐有所不知,在这大漠里,水资源是最珍贵的,引得万千生灵趋之若鹜。流沙湖,就是这荒漠中的生命磁石。”
他抬手指向湖畔水草丰茂之处,“瞧那片芦苇丛,白日里是各类水鸟的天堂。赤麻鸭成群结队地在水面嬉戏,时不时一头扎进水里,叼起一条肥美的鱼儿;苍鹭则更像优雅的舞者,单脚独立,静静等待时机,一旦有鱼虾靠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芦苇丛中,不知藏着多少鸟巢,里面是嗷嗷待哺的雏鸟,这叫声,对于食肉动物来说,便是最动听的召唤。”
“再说这湖边的草丛,”向导又转向湖岸边郁郁葱葱的半人高草地,“野兔、黄羊常在此出没。它们啃食着鲜嫩的青草,悠然自得,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猛兽眼中的美餐。沙狼虎豹常在离它们不远处的暗中潜伏,一旦时机成熟,便会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将猎物扑倒在地。这些血腥的捕猎场景,在这片看似宁静的湖畔,时有发生。”
小琳琅听得眼睛大睁,在她听来,这些凶兽的猎捕,于她反倒并不陌生。
朝廷为了鼓励年轻人的骑射,每年都会举行秋猎。
故而对年轻向导讲到的捕猎场面,倒像听说书人讲故事般,听得津津有味。
向导并未留意到小琳琅将他当成了说书人,继续说道:“除了这些常见的野兽,还有狡黠的沙狐。它们身形敏捷,善于在沙地中穿梭。白天躲在阴凉处休息,夜晚便出来觅食。它们会趁着夜色,悄悄靠近营地,叼走人们放置在外的食物,甚至会冒险对熟睡中的孩童下手。”
“还有沙漠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沙漠巨蜥,”向导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几分惊悚,“它们体型巨大,鳞片坚硬如铁,行动时悄无声息。常常潜伏在湖边的岩石缝隙或沙洞中,一旦有猎物靠近,便会猛地窜出,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将猎物制服。它的毒液更是厉害,只需一滴,便能让一头壮硕的骆驼在短时间内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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