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的错过,太多太多的遗憾。
而我最遗憾的是我和她明明不剩多少时间,却生生浪费了。
最后一点时间,竟全用来置气了。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阿萝,留我一人在这世间,是你负了我。”
“我也只好不听你的话了。”
“我要你陪我在皇陵,受封氏世代香火供奉。”
“我要早早去寻你,若晚了,徒生‘我生君已老’的遗憾。”
“这两点,是我有负于你。”
“如此,你负我一回,我负你两回,到底没还清,你定要记得向我讨回来。”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我看到阿萝穿着一身红色吉服,慢慢向我走来。
她穿这件衣服真的好美,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她定然不知,这件衣服是我画了样式,让绣娘照着缝制的。
可惜,这样的美的衣服,她穿上时,我却没能夸上一句好看。
我多想摸摸她的脸,可我的手抬到一半,就没力气了。
最终,我还是没能摸到她的脸。
而她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我眼前。
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苏荃哭得声音好大。
好吵。
定是他们把我的阿萝吓跑了。
可我没力气让他们闭嘴,也没功夫管他们。
我要去找我的阿萝了。
再晚,我怕她不要我了......
*
象征着皇帝崩殂的丧钟在皇城响彻。
宫门外,两道身影定格。
红袖和紫鸢转过身,对着勤政殿所在的方向跪下身。
两人结结实实为封华琰磕了三个头,全了十多年的主仆情谊。
红袖在紫鸢的搀扶下站起身。
紫鸢担忧地看着红袖,欲言又止:“阿姊......”
红袖拍了拍紫鸢的手,轻轻摇头,“我没事。”
比起紫鸢,红袖对封华琰的感情更深。
她到底是被封华琰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心里始终记得他的恩情。
年少慕艾时,也曾对这位身份不凡的主人动过一丝不可言说的心思。
碍于身份有别,那份心意一直被她深深压在心底,连紫鸢都没有发现。
她自认一直把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藏得很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暴露的?
应该是在觉察陛下对谢嘉萝付出真心的时候吧。
那时的谢嘉萝还是只嫔位,可陛下却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为了她,连过继的心思都动了。
她便是在那时真切地恨上了谢嘉萝。
以至于被越来越多的人看穿心思。
可她敢发誓,她从来没有妄想成为陛下的枕边人。
陛下是她此生唯一的信仰,是她心底最高不可攀的存在,她怎么敢亵渎?
陛下身边应该站一位身份贵重的大臣之女。
她不配,谢嘉萝更不配。
所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陛下对谢嘉萝死心,让一切回到原定的轨迹。
为着这个蠢念头,她做了太多错事。
而最让她后悔的便是将那包砒霜交给谢嘉萝。
虽然那包砒霜是谢嘉萝主动问她要的。
可她何尝没有动过旁的心思——若谢嘉萝用毒药害人,定然见弃于陛下。
哪怕她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陛下嘱咐谢嘉萝藏毒。
但她确实曾怀有一丝恶念。
所以,她也遭了报应——被陛下怀疑毒害谢嘉萝,险些丧命。
而在陛下来之前,她更是被无尽的恐惧折磨,生怕会被牵连。
有时候,她的大脑也会闪过一丝荒唐的念头。
或许谢嘉萝借她的手取得砒霜剧毒,随后服毒自尽,也有几分报复她的意思?
她知道这个念头很荒谬,听起来也很不识好歹。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就像她从没看清谢嘉萝这个人一样,那么,她看不清谢嘉萝的心思也很正常。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明明身份卑微,从底层爬上来,心中仍然保持着难得的善意。
明明陛下愿意为她过继宗室子,她却直言拒绝,哪怕惹恼了陛下也不在乎。
明明陛下把心都能给她了,她却能弃之如敝屣,走得干脆利落。
明明只差一步便能拥有富贵荣华,她却能毫不犹豫的放弃。
明明自己都已经死了,却还是写信向陛下求情,让陛下放过她们这些无人在意的宫人。
......
太多太多的事,她都看不懂。
所以她成不了谢嘉萝。
她是红袖。
是紫鸢的姐姐。
是被封华琰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大难不死的有福之人。
是偿还完所有恩情、罪孽,一身轻松的自在之人。
从今日起,她只是红袖,不是谁的奴婢,她只是她自己。
欠谢嘉萝的恩情,今生还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来世了。
“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死?”
一道尖利的女子声音将红袖的思绪打断。
她和紫鸢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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