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清晨,户县郊外的田野笼罩在薄雾之中,露水沾湿了稻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靖九盘坐在一棵古老的银杏树下,道袍垂落,背后的葫芦里泡着菊花茶,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四位弟子围坐四周,尉空的金丝眼镜上凝结着晨露,尉烈的红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尉能倚靠着一块青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草叶,尉净则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揉着眼睛,手里还攥着半块昨晚剩下的馍。
"今日讲《道德经》第二十三章。" 靖九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传来。他展开竹简,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简上,墨迹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深邃: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靖九并未立即解释经文,而是从地上拾起一片银杏叶,轻轻一吹,叶子随风飘荡,最终落在一汪浅水之中,泛起细微的涟漪。
"你们看这片叶子,可曾听见它说话?" 他问。
尉净眨了眨眼:"叶子怎么会说话?"
靖九微笑:"可它却告诉了我们风的去向、水的深浅、季节的更迭。"
他站起身,指向远处的田野:"天地运行,从不言语,却让万物生长、凋零、再生。'希言自然',即是说,真正的道,无需多言,自然呈现。"
尉空若有所思:"所以修行之人,应当少说多做?"
靖九摇头:"不止如此。'希言'不仅是'少说话',更是'不强行干预'。就像农夫播种,只需顺应天时,而非每日对禾苗说'你要快些长'。"
尉烈皱眉:"那练武呢?难道不用苦练?"
靖九看向他:"你练拳时,可曾想过'这一拳必须打得多快、多狠'?还是说,你只是让身体自然流动?"
尉烈一愣,随即沉默。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无常中的恒常
远处忽然刮起一阵风,稻浪翻滚,云层涌动,似有雨意。靖九抬头望天,缓缓道:
"狂风不会刮一整天,暴雨不会下一整日。这是天地运行的规律,连天地尚且不能长久维持极端状态,何况是人?"
尉能轻声问:"师父是说,人生起伏,不必执着?"
靖九点头:"执着于'必须如何',反而会失去平衡。就像八极拳,若一味追求刚猛,反而会失去柔韧。"
他忽然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任其从指缝流下:"你们看,沙粒落下时,有的快,有的慢,但最终都会归于大地。人生亦是如此,不必强求某一刻必须如何,只需顺应其势。"
从事于道者,同于道——与道同行
靖九让众人闭目静坐,感受晨风拂面,鸟鸣入耳。片刻后,他问:
"你们刚才可曾听见风的声音?"
众人点头。
"可曾听见鸟的啼叫?"
众人再点头。
"那么,你们可曾听见'自己'在听?"
尉空猛然睁眼:"师父是说……当我们真正融入自然时,连'自我'都会消失?"
靖九微笑:"'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当你不再刻意追求'我要悟道',反而真正与道合一。"
他站起身,走向一棵被雷劈过却依然存活的古树:"这棵树,可曾想过'我要活下来'?它只是顺应生机,便自然生长。修行也是如此,不必强求,只需自然。"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信任与怀疑的循环
讲经的最后,靖九忽然问尉净:"你相信这片叶子最终会落回大地吗?"
尉净点头:"当然!"
靖九又问:"那如果我说,它可能会被风卷走,永远不落地呢?"
尉净犹豫了:"这……不太可能吧?"
靖九叹息:"'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当你的信念不够坚定时,怀疑就会滋生。"
他指向远处的山峦:"你们相信山会移动吗?"
众人摇头。
"可千万年前,这里或许曾是海洋。"靖九的声音低沉,"真正的信,不是盲目,而是理解万物变化的本质。"
讲经毕,众人在路边小摊用早饭。靖九特意要了一碗稀粥,配着腌萝卜,吃得极慢。尉烈狼吞虎咽地啃着馍,靖九却忽然按住他的手:"你吃得太快,连食物的味道都没尝到,又如何尝到生活的滋味?"
尉烈愣住,随即放慢动作,细细咀嚼。靖九点头:"'希言自然',吃饭如此,练武如此,人生亦如此。"
离开户县时,晨雾已散,阳光洒在官道上。靖九走在最后,忽然叫住众人:"此行已过半,你们可还记得最初为何跟随我修行?"
尉空沉吟:"为了明理。"
尉烈挠头:"为了变强。"
尉能微笑:"为了找到自己。"
尉净歪头:"因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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