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逢科举放榜，整个京都都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
苏无罔踏入城门时，正赶上最热闹的光景。
报喜的差役穿梭于街巷，新科举子们或喜极而泣，或强作镇定，明日还将迎来各大门派选拔弟子的盛事。
茶楼里人声鼎沸，苏无罔独坐一隅，修长的手指轻叩青瓷茶盏。
这个世界处处透着古怪。
金玉阁卖着掺了魔药的丹药，书院学子们腰间别着炼金怀表，更不用说那些明目张胆混在修士中的西幻种族。
按理来说修仙世界就算有穿越者，也不该该如此大规模出现西幻、现代的东西。
他低声自语，茶汤映出他微蹙的眉头。
说书人正慷慨激昂地讲述着救世主的传奇，那故事里分明掺杂着外神与魔法禁咒。
灯火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黑色短发间那枚紫水晶耳坠流转着妖异的光彩，周身散发的独特气质让频频侧目的路人终究不敢上前。
他就这样闭目而坐，仿佛与整个喧嚣的尘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
系统02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
【宿主，此界天道一直在注视我们，但并未对非法入境采取任何措施。】
苏无罔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耳坠：【既然祂这么客气，尔尔去递个正式拜帖吧。】
说书人仍在喋喋不休地讲述那个荒诞的救世传说。
疯狂在别人身上找寻存在的意义，如此结局也是活该，苏无罔如此评价。
【那我走了，宿主】
系统02化作一道流光从紫水晶中跃出，瞬息消失在云端。
苏无罔起身掸了掸衣袖，开始正式评估这个世界。
他闭目穿行在熙攘的集市中，却奇妙地避开了所有行人。待他驻足时，手中已莫名多出几包还冒着热气的街头小吃。
“老板，这傩面怎么卖？”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下。
摊主抬头时明显一怔：“公子这眼睛……”
“自幼如此。”苏无罔唇角挂着浅笑，指尖准确地点在面具的眉心上。
“啊！是神识探物！”摊主恍然大悟，随即又压低声音，“看公子气度，莫非是哪个隐世宗门的仙师？”
苏无罔但笑不语，将几枚钱币精准地抛进钱匣。
马蹄声如惊雷般炸响在闹市，韩商鸣策马疾驰而过，官袍下摆猎猎作响。
骏马擦肩的瞬间，苏无罔微微偏头，唇角扯出一个似嘲非嘲的弧度。
好个嚣张的朝廷命官。
他从容地接过摊主递来的傩面，转身没入人群。面具在指尖转了个圈盖上了脸，恰好遮住他讥诮的神情。
“吁——！”
急促的勒马声，韩商鸣死死攥住缰绳，官帽下的面容血色尽褪。
方才惊鸿一瞥的身影……那截露在傩面外的嘴角，在朝堂经常见到的熟悉表情……余舒乐、苏无罔、魔神……
“不会错。”他颤抖着调转马头，官靴狠狠踢向马腹。
黑色短发在视野中一闪而过，心脏疼得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冰凉的液体划过下颌，他才惊觉自己竟在众目睽睽下泪流满面。
“让开！都让开！”
韩商鸣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官袍沾满尘土也浑然不觉。他跌跌撞撞拨开人群。
既怕找不到那人，更怕找到的终究不是他。
“站住！”
那道颤抖的嗓音破空而来，苏无罔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身，双眼依旧轻阖，指尖却已凝起一缕幽蓝灵光，若这人要找茬，他不介意让京都今日多一桩官员当街暴毙的悬案。
“不知大人有何贵干？”他语气疏淡，微微颔首，“草民初至京都，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青衫广袖在风中轻扬，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挺拔。
韩商鸣呼吸一窒，太像了。
那微抿的薄唇，那如霜雪般冷冽的轮廓，甚至连垂落的眼睫投下的阴影都分毫不差。
可眼前人分明闭着双眼，神情陌生而疏离。
韩商鸣喉结滚动，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该笑的，该从容不迫地上前寒暄，该像个寻常官吏般询问路引文书。可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碎。
“你……”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韩商鸣的指尖在颤抖，几百年来位极人臣的威严此刻碎得彻底。
他死死攥住苏无罔的手腕，仿佛一松手这人就会化作青烟消散。滚烫的泪水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对不起对不起、幸好你还活着……”
“大人怕是认错人了。”苏无罔任由他抓着，血色眼眸平静无波，“在下苏惟意，与大人素不相识。”
“你连假名都不肯换一个……”韩商鸣哭笑出声，通红的眼眶却让这笑容显得格外凄惶。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你叫李清？舒乐？或者……”他的声音骤然破碎，“李妄生？”
街边看热闹的人群发出窃窃私语。
苏无罔叹了口气，唇角勾起惯常的敷衍弧度：“被看穿了啊。那重新认识下？我叫苏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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