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月轮被一阵飘来的云霭悄悄遮掩,银色的光辉渐次隐没,营丘城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却也增添了几分寂寥与冷清。
便是在这静谧无声的时刻,一阵轻微的声响打破了沉寂,随着“吱呀”一声,舟奕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舟奕睁开眼,注视着那逐渐靠近的身影。月色虽淡,但仍足以让他看清来者是谁。“司姑娘,这么晚还不睡,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淡然,尽量不打破这份安宁。
然而,对方并未言语回应,只是脚步缓慢地向他走近,直到床边。她轻轻掀开被褥一角,随即一股暖意伴随着她的身姿紧挨过来。
司予紧紧依偎着舟奕,她的头枕在他的胸膛,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衫,双肩微微颤抖:“道士,你带我走吧!去哪都行,我,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囚笼里……”
对于舟奕而言,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一位女子如此贴近,这般亲密无间的接触对他来说全然是陌生的。自幼在老君山长大的他,生活简单纯粹,未曾触及世间情爱,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不知所措,只能用沉默来掩饰内心的波澜。
察觉到舟奕的沉默,司予抬起头,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痕,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泪珠如同珍珠般晶莹剔透。她的眼神里满是期盼与哀求,再次开口道:“不行吗?你们修道之人不是追求逍遥自在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随你上山修行,当个自由自在的道姑。”
“司姑娘……”
“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司予轻声打断了舟奕的话语,随即又将脸深埋在他的怀抱之中。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自幼便与阿娘相依为命,那时,‘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存在。直到十四岁时,才有一群人找到我,说我是天子的女儿,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然后,他们便是把我强行从阿娘身旁带走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一年后,我终于找到了逃离的机会跑了回去,但是阿娘却是早已病逝,坟墓就立在了院子后,临死前她把我的身世写在了信里,就放在她给我绣好的那丝帕之下。”
“信里说,阿娘年轻时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次游湖时不慎落水,是我爹他恰好路过一跃入水里才救了下来,久而久之两人就互生了情愫,阿娘更是将自己的身心托付给了他,不久后便是怀上了我。”
“然而,就在她怀着我的时候,那个男人却神秘消失了,宛如人间蒸发。娘家那边因她未婚先孕而感到奇耻大辱,最终与她断绝了关系。阿娘只得孤身一人大着肚子在镇上安了家,坚持把我生了下来,靠着精湛的刺绣手艺勉强维持生计,日以夜继的工作换取酬劳才算是把我给养大了,尽管生活艰辛,但她从未向我透露过父亲的身份。”
“因为这点,我从小便是被人叫作没爹的野孩子,镇上的地痞流氓不时就会来骚扰我们母女两,但阿娘却总是会抵住一把剪刀,将他们吓退,很难想象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作为母亲时却是那般的坚毅。”
面对司予逐渐平息的情绪,舟奕只得安静的聆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他也未曾想到,一个贵为金枝玉叶的女子,却是会有这般的往事,向来淡漠惯了的他也不知如何安慰。
司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波澜,接着缓缓地接着叙述道:“也是因为没日没夜的劳苦工作,阿娘的身体开始一日不如一日,最终积劳成疾,落下了病根,本身想着我长大了,可以给她分担些工作减轻压力,但没想到那群不知道哪来的人,非得说我是什么大周的公主,硬生生将我与阿娘分开。”
“再然后,我到了宫里,见到了那自称是我的父亲的男人,长得确实很好看,难怪我阿娘当初会看上他,但此刻对于这个将我与阿娘分开的罪魁祸首,我心里只有满满的仇恨,要不是被一群护卫拦着,我真的会当场扑过去狠狠咬穿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他把我找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第一年与他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我如同笼中的鸟儿,被困在这座宏伟的囚笼里。在逃出去又被抓回来后,他对我的看管更加严,里里外外都是护卫,压根再没了逃出去的可能。”
“我本以为这一生都会如此之时,红缨却是躲过了一群护卫的看管,偷偷翻过院墙闯入到了我的寝宫之中,你猜她第一句话说什么?”司予抬起头,看向脸色沉重的舟奕。
“……说什么?”
司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居然说‘果然和外面传得一样好看,我叫红缨,你呢?’,很奇怪吧,居然会有人为了一个传言就冒险闯入公主的寝宫,只为看一眼,在后面每隔一段时间她便是会翻墙进来,给我带来外面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日子也没曾经那么绝望了。”
“再然后,红缨教会了我易容之术,说是以后可以跟她学变脸,那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个解闷的存在,然后时间一晃而过,在宫里待了快六年,突然有天跟我说,天子给我定下了亲事,要嫁去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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