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话和脸上那极度真实的惊恐给唬住了,又听到“青衫妖道”四个字,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显然也听说过这人。
他顾不上再骂,也顾不上腰疼了,扶着孙头的胳膊挣扎着想站起来:“汤仙师此刻正和大人一起,今日大人刚为仙师寻得了两个容貌身段都属上乘的炉鼎女娃,仙师心情正好,此刻怕是还在席间饮酒作乐……”
“内屋!好!好!多谢师爷!”孙头一听,哪里还等得及师爷把话说完,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松开搀扶的手。
“哎!你慢点!扶我……”师爷猝不及防,差点又被他带倒,气得胡子直翘。
可孙头早已像离弦的箭,或者说更像一头被狼群追到绝境的野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师爷指点的内宅深处,玩命地狂奔而去。
他脑海里只剩下那张青衫道士平静得瘆人的脸,还有林云轩那带着杀意的拳头。
他毫不怀疑,如果让那几个人闯进来,自己绝对会被打到自己亲妈都不认识!汤仙师,就是他唯一的生路!他必须抢在那几个煞星突破外面那群废物士兵之前,把仙师请出来!
他跌跌撞撞,穿过一道道回廊,绕过假山水池,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内院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一座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丝竹管乐和女子低泣声的精致楼阁出现在眼前。
阁楼门口,两个穿着府衙差役服饰、却眼神呆滞、气息有些异样的守卫如同木桩般杵着。
孙头如同看到了救星,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扇紧闭的、透出暖光与靡靡之音的雕花木门冲去,然而下一秒便是两柄冰冷的铁剑悄无声息地交叉横在了他胸前!
守在门口的两名“差役”,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却如同石雕般毫无表情,眼神空洞,只有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气息弥漫周身。
其中一人嘴唇微动,声音平板无波,不带一丝人气:“大人有令,今日禁止任何人打扰。”
“是我!我啊!”孙头急得满头大汗,指着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快让我进去!天大的要紧事!关乎大人的安危!”
那两名“差役”纹丝不动,交叉的剑锋寒意透过薄薄的兵服直刺孙头肌肤,而孙头只得在内心狂骂:“这些法家的狗东西!真他娘的不通人情!”
但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绝非普通差役的凌厉气势,他哪敢造次,只能在外焦急地伸长脖子,朝着门内声嘶力竭地大喊: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放肆!”
“大胆!”
两名法家弟子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铁剑嗡鸣,作势便要动手驱赶这聒噪之徒!
就在此时,楼阁内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被“砰”地一声粗暴拉开!一股混杂着浓郁酒气和劣质脂粉香的浊气扑面而出。
州府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出现在门口,因被打扰而极度不悦,他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他妈的!哪个不开眼的混账东西在外面鬼哭狼嚎?!扰了本官和仙师的兴致,活腻歪了不成?!”
紧跟在州府身后踱步而出的,正是那位紫虚道人,他身着华贵的紫色道袍,身形瘦高如竹竿,三缕山羊胡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红晕和被打断“雅兴”的阴鸷。
此时的他正左右手各揽着一个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的年轻女子,那两人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低垂着头,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先前极力压抑的、破碎的啜泣声想必正是从她们口中溢出。
州府眯着被肥肉挤成两条缝的眼睛,看清跪在台阶下、满脸血污肿胀的孙头,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更加不耐:“是你小子?不是让你去征粮了吗?这么快就滚回来了?你今天要是没个正当理由去解释何故打扰本宫和仙师的雅兴,就准备挨板子吧!”
孙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噗通一声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道:“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原本是奉您的令去征粮的,可……可半路杀出了那日城外通缉的那个青衫妖道!还有他那几个同伙!他们……他们不但把咱们征来的粮全给抢了回去,还……还把小的和兄弟们往死里打了一顿啊大人!眼下……眼下他们打上门来了!就在府衙外面!兄弟们……兄弟们怕是顶不住了啊!”
“哦?真有那么厉害?”紫虚道人闻言,细长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松开搂着那两个哭泣女子的手,任由她们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缩到门框边瑟瑟发抖。
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自己油亮光滑的山羊胡,背着一只手,微微弯下腰,如同审视蝼蚁般眯眼看向地上抖成一团的孙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冰冷的弧度,声音拖得长长的:“所以……你这般狼狈地跑来,是想让本道……替你收拾残局?”
那冰冷的目光和轻飘飘的语气,让孙头如坠冰窟,他猛地抬起头,对上紫虚道人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想到外面林云轩那暴怒的拳头和舟奕冰冷的眼神,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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