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特使的伤情稳定下来,枯槁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活气,至少不再时刻威胁魂体溃散。堡主铁战采纳了我的谏言,一门心思扑在固守待援上,整肃内部、操练军马、囤积物资,整个堡垒如同一只蜷缩起来、布满尖刺的铁刺猬。
而我,则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悄然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
第一步棋,落在我带来的那十几个心腹手下身上。张散、李迷、王纶等人被编入“陷阵死士营”担任教头,这绝非虚职。铁战需要他们百战余生的经验和那股子狠劲来淬炼新兵。而我,则暗中授意他们,训练要狠,但更要懂得收买人心。
训练场上,他们是冷酷无情的魔鬼教头,新兵稍有懈怠便是皮鞭加身,或是被丢进模拟叛军“怨念骨刺”攻击的法阵中哀嚎。但当训练结束,他们又会拿出堡内配给之外的、从战场缴获或通过老鼹渠道弄来的劣质魂酒、阴兽肉干,与新兵们席地而坐,大口灌着,唾沫横飞地讲述黑风谷的惨烈、逃亡路上的搏杀,尤其是“老大”赵铁柱如何带着他们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如何劈碎那可怕的骨刺,如何从黑石堡杀到铁壁堡。故事的主角永远是“老大”,故事的核心永远是“跟着老大才能活命,才能杀敌立功!”
这些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亲身经历,远比空洞的口号更有力量。新兵们听着,看着教头们身上狰狞的伤疤,眼中最初的恐惧和怨恨,逐渐被敬畏、向往,甚至一丝盲目的狂热所取代。
尤其是在几次小规模的叛军斥候袭扰中,张散他们身先士卒,以最小的代价全歼来敌,其悍勇和精准的战术更是在底层士兵心中树立了近乎无敌的形象。潜移默化间,“赵先生手下那些教头”成了士兵们私下议论的焦点,“赵先生”的名字,也开始在底层军营中悄然流传,带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第二步棋,在堡主府的军议厅中。每日的军情分析、战术推演,是我展现“价值”的舞台。铁战倚重我的谋略,我的建议也往往切中要害。
一次,哨探回报,叛军一支约五百人的精锐部队,在距离铁壁堡百里外的“黑风峡”频繁活动,似乎在修筑工事,有建立前进据点的意图。军议厅内,将领们群情激愤,认为这是叛军的挑衅,纷纷请战,要求主动出击,拔掉这颗钉子。
铁战也有些意动,目光扫向我:“赵先生,你以为如何?”
我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点在黑风峡的位置,声音冷静:“堡主,诸位将军,叛军此举,看似挑衅,实则为饵。”
“饵?” 众将愕然。
“正是。” 我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黑风峡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不假。然其距离我堡百里,距离叛军控制的苍林堡亦有百余里,孤悬于外,补给困难。叛军为何要在此建立据点?若为进攻我堡跳板,距离过远;若为防御,则毫无必要,徒耗兵力。”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其真实目的,不外有二:其一,诱使我军出堡野战,脱离坚固城防,彼时叛军主力或埋伏于途中,或趁机突袭我堡空虚之处!其二,便是试探!试探我铁壁堡在经历黑风谷大败后,是龟缩不出,还是尚有锐气?若我军贸然出击,无论胜败,都会暴露虚实,为叛军后续总攻提供依据!”
我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核心。铁战和将领们脸上的激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后怕。
“那依先生之见?” 铁战沉声问道。
“以不变应万变!” 我斩钉截铁,“其一,加派精锐斥候,严密监控黑风峡叛军动向,尤其注意其补给路线及周围是否有伏兵迹象。其二,令驻守黑风峡对面‘鹰嘴崖’的厉锋将军所部,加固工事,多设疑兵,摆出随时可能进攻黑风峡的姿态,给叛军持续施加压力,令其不敢轻动,更不敢抽调兵力他顾!其三,堡内守军,枕戈待旦,外松内紧,示敌以弱,让叛军以为我们真的被打怕了,不敢出堡一步!待其懈怠,或酆都援军抵达之时,再雷霆一击,方为上策!”
我的建议层层递进,攻守兼备,虚实结合。铁战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好!就依先生之计!”
数日后,斥候回报,果然在黑风峡通往苍林堡的必经之路上,发现了大规模叛军精锐埋伏的痕迹!若非按兵不动,后果不堪设想!消息传回,军议厅内一片哗然,众将看向我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后怕。铁战更是拍着我的肩膀,连声赞叹:“先生真乃神机妙算!吾之臂膀也!” 这一役,虽未动刀兵,却让我的威信在铁壁堡高层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第三步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在于玄阴特使的“首肯”。我二郎神神使的身份,是悬在玄阴头上的一把利剑,也是他最大的倚仗和希望。他需要我查清地府乱象,更需要借我的身份为酆都争取天庭的“可能”援助。
因此,在几次堡主府的重要决策会议,尤其是涉及到军队部署、物资调配等核心问题时,玄阴特使总会“恰好”身体有所恢复,愿意“旁听”。当铁战就某些关键问题,比如精锐部队的布防、重要物资仓库的守卫人选等征询意见时,玄阴特使往往会在沉默片刻后,看似随意地提一句:“此事…赵先生洞悉全局,深谙兵事,堡主不妨多听听赵先生的见解?” 或者在我提出建议后,微微颔首,赞一句:“赵先生思虑周全,老成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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