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殚精竭虑?”程宥泽就这样散漫的看着董宰相跪在自己跟前,他指节轻叩桌案,目光徐徐的看过在场众人,突的开口问道:“在场各位都是为官十余载的人,应当比孤更知道董宰相的辛苦,那各位不妨开口讲讲,孤该不该给董家开这个口子?”
底下原本的人都有些犹疑起来。
做官又不是世袭罔顾接替制!谁家孩子不是凭借本事一点一点往上爬的?
当初言执玉言大人为官的时候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京官吗?
难不成就因为董宰相一人辛劳,就要给他孙子封官?
而且看这董宰相这意思,还得封个不小的官当当。
那何必让董灏文去考什么科举呢?
干脆一生下来就直接继承他爷爷的宰相之位罢了!!
有些官员就是因为不想站队太子和七皇子,才选择董宰相,觉得他是个不为名利一心忠君的好官,但今日看来,不免大失所望。
对董宰相为官几十载的倾慕不由得一点一点打碎。
除了这些比较正直的臣子,自然也有董宰相手里头出来的门生。
有那么两三个直接就站了出来,跟在董宰相身后跪下,恳求道:“殿下,董郎君今日断指纯属无妄之灾,不妨就特例一次,以示殿下恩典。”
言执玉看了他们几个一眼,约莫有了个印象后,才浅笑着缓缓开口:“几位大人的意思是,让董宰相的孙子直接越过殿试,破例入仕了?”
他们再一叩首,“依臣拙见,若断指参加殿试,难免会被其他考生诟病,不如特例开设,也好防止考生议论。”
“的确拙见。”
言执玉的笑收了收,“科举本就是考察有用之才,层层选拔,择优录取。不孝不悌者不录,不仁不义者不录,身体残缺者不录,商人子女不录,古来白丁到卿相本就艰难,若是开了这个口子,你让后来学子如何论说?”
“更何况,董灏文殿选之前能意外伤了手指,只能说明天不佑他,凭什么因此破格录取?”
底下的几个官员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们只是下意识的想问董宰相谋求一个恩典……况且,只要这事没有宣扬出去,那些考生如何可能得知呢?
董宰相攥紧了袖中拳头,额头砸在地上,老眼里沁出一丝泪来。
还想继续开口争取的时候,上头的程宥泽转了转手中的笔,垂眸过来,“孤知董宰相劳苦功高,但宰相之功唯宰相一人之身,旁人可沾染不得半分。”
“既然宰相的孙儿伤的严重,吉和,你带两位太医同董宰相一同回府吧。”
“好好养好伤,可以正常殿试,特例恩典一事,董宰相还是消了心思吧……毕竟子不教父之过,宰相的功劳也尽数抵完了吧?”
一卷公文扔到董宰相跟前,看得他头昏目眩。
他伸手扒拉着想将上头的字看清楚,一个个平日里熟悉的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人看不明白。
什么徇私枉法?什么作奸犯科?什么强抢民女?什么卖官鬻爵?
董宰相发誓,他这一辈子最为自私的想法就是刚刚明面上求太子殿下赐一个恩典给他孙子,旁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一概未做!
所以在看到这公文上头的罪状的时候,他下意识反驳:“老臣没有!老臣清清白白,不曾做过此等事情!”
“宰相不妨看清楚上头是谁的名字?”
他又低头去看,见到上头大多是自己儿子董费杰的名字,零星还有那么两三个董灏文以及其他孙子的名字时,他顿时老眼昏花,手放在自己胸脯处,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吸起气来:“这…这……逆子啊!”
“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他气的心肝一抽一抽的疼,程宥泽却不想多理他的家务事,如今提前告诉他一声,不过是听清清的,看董宰相会如何抉择罢了。
他若真是个识大体懂格局的,就应该能猜到接下来他们的动作,提前按着自己的儿子孙子自首,兴许董家不至于到满门抄斩的地步。
可他若是执意帮亲不帮理,那董宰相前几十年的光辉将在最后化为一摊齑粉。
自首投案,董家还能有豁免的资格,董家女眷也能少些苦楚。
程宥泽让吉和陪同他一起回董府,也不怕董家如今还有什么动作,罪状已经差不多都找出来了,只等殿试之后,顾京元来开刀罢了。
他们提前说一声,也算是世家之间的情分。
看着董宰相被人扶下去,刚刚帮着出声的几个大臣还跪在原地,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程宥泽沉声问道:“为官多年,劳苦功高,就能有特权吗?”
殿内金砖映着众人惶惑的面容,程宥泽指尖朱笔忽地"咔"地折断。
言执玉适时递上新笔,袖中却滑落一册账本,正巧翻开的页面上赫然记载着方才求情官员与董费杰的银钱往来。
"原来诸位大人是拿人手短。"太子轻笑,惊得那几人以头抢地。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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