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百草镇,青石板路上飘着槐花甜香。王宁立在百草堂雕花门前,月白色长衫下摆沾着几片黄芪碎屑,腰间药香香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望着街对面排起长队的孙记药行,眉头拧成川字——半月来,镇上已有二十余人因腰膝酸软、视物模糊求医,连张阳药师的祖传方子都不见效。
"哥,张大叔说库房里的沙苑子只剩半斗了。"王雪背着粗布采药包挤过来,麻花辫上还别着朵野菊。她自幼跟着父兄采药,晒得小麦色的脸颊上总沾着草屑,此刻眼睛亮晶晶的,"我听猎户说,青云山北坡还有野生的沙苑子。"
王宁摩挲着手中泛黄的《本草汇言》,书页间夹着的沙苑子标本早已褪色。"沙苑子甘温入肝肾,正对症候。只是北坡崖壁陡峭......"话音未落,药铺里突然传来哭喊。张娜搀扶着双目红肿的李婶冲出店门,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王大夫,我家娃今早连饭碗都端不稳了!"
王宁心头一紧,将书中沙苑子一页折角。"准备绳索和竹篓,准时出发。"他转身吩咐,目光扫过药柜上积灰的铜秤——这杆秤祖父用了四十年,如今指针却微微歪斜。
申时三刻,三人踩着碎石踏上青云山。张阳药师拄着枣木拐杖走在中间,掌心布满深浅不一的药渍,指甲缝里还嵌着朱砂红。"这沙苑子得挑绿褐色的,种脐凹陷处泛白才是上品。"老人的声音混着山风,惊起几只灰雀。
暮色渐浓时,他们终于在一处断崖边发现成片沙苑子。藤蔓攀附在赭红色岩壁上,椭圆形种子在余晖中泛着温润光泽。王雪手脚麻利地系好安全绳,忽然压低声音:"哥,那边有动静!"
枯叶簌簌作响,三只野狼从灌木丛中缓步走出。王宁攥紧腰间药锄,冷汗顺着脊背滑落。狼群弓起脊背,幽绿的眼睛锁定猎物。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掠过树梢,青竹长鞭卷着雄黄粉撒向狼群。
"屏住呼吸!"清冷女声响起。林婉儿如白鹭般落地,月白色广袖翻飞间,狼群哀嚎着退入山林。她腰间挂着的翡翠药葫芦随着动作轻晃,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恍若古画中走出的仙子。
"姑娘是......"王宁话音未落,林婉儿已俯身查看沙苑子植株。"过度采挖,根系都断了。"她指尖轻抚藤蔓,眼中满是痛惜,"沙苑子三年才结果,如今野生的比金子还珍贵。"说着从袖中取出青瓷瓶,将褐色药粉洒在植株根部,"用这个养护,来年能发新芽。"
夜幕降临时,众人满载而归。林婉儿在山脚下驻足,月光为她的白衣镀上银边:"王大夫,有些事莫要被表象蒙蔽。"她忽然望向东南方,那里正是孙记药行的方向。
回到百草堂,王宁连夜翻阅典籍。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祖父画像中的身影渐渐重叠。窗外春雨淅沥,打在药柜上的铜铃叮咚作响。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终于在《雷公炮炙论》中找到关键——沙苑子需用黄酒拌蒸,方能发挥最大药效。
此时的孙记药行内,孙玉国把玩着偷来的半张药方,鼠目在"沙苑子"三字上反复游走。"刘二狗,去告诉钱多多,收些陈货沙苑子,价钱压到最低。"他嘴角勾起冷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这次,定要让百草堂永无翻身之日。"
镇东头,李婶家传来孩子的笑声。王宁握着新制的药丸,望着孩子重新明亮的眼睛,心中大石落地。却不知,更大的危机正如同春日里的乌云,悄然笼罩百草堂。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洒在百草堂后院的青石碾盘上。王宁挽起长衫袖口,将蒸熟的沙苑子倒入石臼,木质杵棒撞击声混着黄酒醇香在空气中回荡。张阳药师佝偻着背,手持铜筛仔细筛去杂质,布满老茧的手指不时翻动药材,浑浊的眼睛始终盯着王宁的动作。
"火候还得再足些。"老人沙哑着嗓子提醒,"当年你祖父炮制沙苑子,必定要守着蒸笼三时辰,分毫不差。"话音未落,前堂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王宁心头一紧,快步穿过回廊,只见王雪正攥着扫帚,面色涨红地与刘二狗对峙。药柜前,孙玉国戴着金丝眼镜,指尖捏着半张皱巴巴的纸,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王大夫好手段啊,"孙玉国晃了晃手中纸张,"这药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地上散落的陶碗碎片间,漂浮着几粒颜色暗沉的沙粒子。王雪气得跺脚:"明明是你们偷溜进来!"
王宁目光扫过孙玉国身后的钱多多。药材商人肥头大耳,绸缎马褂上沾着草屑,此刻正缩着脖子避开他的视线。"孙老板怕是认错了。"王宁拾起碎片,指尖捻起一粒沙苑子,"我这药方用的是黄酒九蒸九晒的上品,可不是陈货能比的。"他故意加重"陈货"二字,余光瞥见钱多多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孙玉国脸色微变,随即冷哼一声:"哼,过不了几日,大家自有分晓。"他甩袖离去,刘二狗临走前还踹翻了墙角的药筐。张娜从柜台后转出来,素色襦裙沾着药汁,正将散落的账本逐一拾起。"这些人怕是早有准备。"她轻声道,"刚才钱多多来送药材,非要查验库房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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