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却并未径直开门,而是先拐进大门旁的耳房,伸手揪住一小厮耳朵,那小厮正是李铁柱,只听她怒喝道:“你个小兔崽子,在这挺尸呢!外头敲门声恁大,你是聋了不成,害得老娘大冷天爬起来开门!”
李铁柱睡眼惺忪,疼得龇牙咧嘴,连声告饶:“干娘,快松手,耳朵要掉啦!方才陪着松强小哥玩牌,刚躺下您就来了。”
蔡婆子双手叉腰,喝问道:“我且问你,有无听到敲门声?你耳朵塞驴毛了?这么响都听不到!”
李铁柱赶忙辩解:“干娘,这大半夜来敲门的,指定是乞讨的,甭搭理他便是。”
蔡婆子闻言,松开手,不耐烦道:“管他是谁,你先去开门瞅瞅,若是乞讨的,扔个馍打发了,再撵出去。”
李铁柱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身上衣物,边朝大门走去,边高声喊道:“别敲了,来了来了!”
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寒风瞬间汹涌而入,紧接着,一个身形单薄瘦小的男子疾风般直闯进来。
他看着至多不过十三岁,身量尚未长成,那件破旧的粗布棉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在寒风中无助地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风扯碎。
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肆意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他那苍白且透着稚气的脸颊上,脸颊上还有几道被冷风刮出的红印子。
眼眶微微泛红,许是一路奔波、担惊受怕所致,嘴唇干裂起皮,开合间带着颤抖,一入府门便跺着脚,口中不迭地叫嚷:“可算开门了!劳烦小哥快些引我去见林家三爷,林家三奶奶在庄子上出事了!”
李铁柱未曾料到这人如此莽撞,刚欲开口呵斥,可 “林家三奶奶” 几个字如一道惊雷,震得他瞬间警醒,不禁脱口问道:“三奶奶不是去灵湘寺了吗?怎会在庄子上?你又是何人?”
那男孩正是春山,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才缓过神来作答:“我是在林三奶奶庄上做事的下人,三奶奶眼下已然昏迷不醒了!临危之际,特意嘱托我带东西给林家三爷,此事十万火急,小哥快些带我去见三爷,迟了怕要出大乱子。哦,对了,门外拴着的马匹,还劳烦小哥帮忙喂些草料,我稍后还得赶回庄子上去。”
蔡婆子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下一惊,忙不迭地说道:“你且随我来。”
言罢,她撩起衣角,大步流星地朝着君冉院方向疾行而去,那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拖沓。春山紧紧跟在其后,怀中死死抱着个包裹,一路小跑,生怕落下半步。
不多时,二人行至二门处,恰遇俞瑶静立于此。俞瑶见有生人靠近,微微蹙眉,问道:“何人?来林府所为何事?”
蔡婆子赶忙上前,微微欠身行礼,而后禀报道:“二奶奶,是三奶奶庄子上的人,说是三奶奶此刻正在田庄上,情形似乎不大妙,有物件要交给三爷。老奴见事态紧急,便自作主张带他进来了,二奶奶您看……”
俞瑶目光流转,沉吟片刻,说道:“那你快些带他过去。”
春山听闻,忙不迭地拱手致谢:“多谢二奶奶。” 言罢,又疾步同蔡婆子一道匆匆离去。
从曼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面露疑色,凑近俞瑶身旁,低声说道:“二奶奶,不是说三奶奶去灵湘寺斋戒祈福去了吗?怎会莫名在庄子上,此事会不会有诈?”
俞瑶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几分凝重,说道:“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彼时,书房之中,允泽正酣然沉睡,松强听闻蔡婆子所言后,一路小跑至书房门前,抬手急促地敲门,口中低呼道:“三爷,三奶奶出事了!”
允泽在睡梦中猛地一惊,迷迷瞪瞪地翻身坐起,手忙脚乱地披上衣裳,趿拉着鞋子打开书房门。
松强顺势而入,手脚麻利点,点燃烛火,待室内亮堂些,才赶忙说道:“三奶奶庄上有一人要见三爷,我把人给带过来了。”
允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打了个寒噤,凉意瞬间从脊背蹿升,他缓缓坐回榻上,强自镇定心神,说道:“将人请进来。”
松强应了一声,转身打开房门,高声道:“进来吧。”
春山闻得传唤之声,疾步闪入室内。松强随即快步趋出,将房门悄然掩合,而后垂手静立在书房门口,屏息以待传唤。
室中火盆之内,炭火正烧得通红,焰苗蹿动,暖意氤氲。春山微微喘着粗气,上前躬身行礼,口中言道:“小的春山,在三奶奶京郊庄上听差打杂,今受三奶奶所托,携有一封书信并一物什,特来呈予三爷。” 言罢,双手擎起包裹,毕恭毕敬递将过去,又自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书信,一并呈于允泽面前。
允泽接过那被雨水洇湿的包袱,缓缓解开,只见里头一双绣着兰花的锦靴映入眸中,针脚细密,绣工精巧,只是此刻他无暇细赏,匆忙拆开书信,那娟秀字迹映入眼帘,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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