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大夫来得很快,给七小姐诊脉后,又开了方子,让下人去抓药熬煮,这才转向周氏施礼说道:“七小姐湿毒未除,如今观脉象,体内血气翻涌,似沾染过某种东西,引发强烈刺激。”
蒋老大夫的话让周氏身子僵了僵。她心知肚明!当年她把那药用到三老爷身上,又使尽手段,才终于嫁进侯府,怎会不清楚药性!她本想用药让赵荑癫狂失态,谁知中招的竟是自己的心肝宝贝!
“七小姐年龄尚幼,如今又伤了头,内外交困,邪气入侵,引发高热。若不能好好将养,即便好了,也恐伤了身子,有碍寿数。”蒋老大夫话语不停,据实以告。
“是!老大夫只管开最好的药!只要为璐儿身子好,做什么我都愿意!”周氏颤声答着。她的心肝儿,怎就受了这样的罪!
送走蒋老大夫,周氏失神地坐回床边,愣愣看着荀璐。
“来人!”她忽地朝门外高喊,声音里的暗哑让她自己都皱了眉。
“太太!”婢女进屋施礼。
“那边有信儿么?”周氏语气里的焦躁极是明显。
“还没有!”婢女小心翼翼地答。婆子被派去盯着漻园,一直没有新消息传回来。
“滚!”周氏抓了手边引枕,朝婢女头上砸去。
婢女忍住即将脱口的惊叫,急急退出门。跟在疯子一样的主子身边,一定要先学会躲开随时的被砸、被打。婢女心下庆幸,多亏是引枕!若换了茶盏之类,估计此刻自己该带伤了。
周氏捏着眉头,心下沉沉。漻园怎会没有动静?
婢女、婆子端了饭食放到靠窗的桌案上,可看看周氏,谁也不敢上前劝她吃饭。
“出去!”周氏烦躁地呵斥。
“是!”婢女、婆子大气不敢出,都小声应下,用最轻的步子退出房间。
周氏枯坐着,如雕塑般!
“太太!太太!”派去漻园的婆子探头进门。
“说!”周氏瞬间活了过来。
“那边有婆子去追蒋老大夫,老奴看见院子里慌乱起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儿。老奴不敢靠前,先回来禀告奶奶!”婆子弯腰答着。
“好!再去盯着!”周氏语气沾了喜气。
婆子出门。周氏看看床上荀璐,又回头看看案上饭食,终是站起身,走了过去。她昨日午后起滴水未进,如今得了想听的消息, 又饥渴难耐,自然得吃东西。
桌上有白饭和几道小菜,还有一道竹笋鸡汤。汤色浓白,上面几叶芫荽(yán sui)(香菜古称)翠绿,再衬着黄嫩的肉质,倒让周氏多了点食欲。
她拿起汤匙,端起婢女已经盛在小碗里的汤,喝了一口。汤味不咸不淡,带了鸡肉的香,还有笋子的鲜。她吃不下什么,索性喝了一小碗汤。
周氏想想,又盛了一小碗,走回床边,伸手去扶荀璐,但荀璐昏睡着,她哪里扶得起来。
“来人!”她皱眉叫着。
门口的婢女应声进门。
”扶七小姐起来!“周氏吩咐。
婢女照作。
周氏舀了一小匙汤汁,往荀璐唇边喂,可荀璐牙关紧咬,哪里喂得进去。周氏狠心用汤匙去撬荀璐的嘴,折腾半天,总算喂了几匙进去,累得她浑身大汗。
打发了婢女,她虚弱地扶住床边的椅子靠背,觉得腹中不舒服起来,似乎刚刚喝下的汤在向上翻涌。
她撑着回到桌旁,把汤匙随手扔回汤碗里。小小的匙激起了汤汁,汤水晃动着,几颗红褐色的东西摇晃着露出来,又慢慢下沉。
周氏扫了一眼,垂下眸子,又忽身子一僵,复又看向汤碗。她猛然弯下腰,把手直直伸进碗里,一把捞起刚刚隐到汤水下的几点红褐色。她手慢慢翻转,露出指间攥着的东西。
八个瓣,细细的角瓣伸展,瓣端尖尖翘起。她只觉眼前发黑,喉间有东西噗地喷出,难闻的气味瞬时充斥了整个屋子......
漻园里,赵荑正盯着桌案上一小碟子八角形红褐色东西。
“这不是八角茴香么?”赵荑用帕子缠了手指,轻轻拨弄着。她学习做药膳,也学些医理,对调味品不陌生。这看着明明是八角茴香啊。
“不是!只是长得像而已。”周妈妈说。“老奴曾听娘亲说过,有人因把某些与八角茴香很相像的东西当作调味,结果中毒而亡。老奴虽没见过,但想来就是这东西。”
“看着没什么不同啊!”赵荑又凑近去闻,也没觉出特别。
“奶奶,这是红茴香。若是八角茴香,颜色会更红,且有油光,蓇葖果(gū tū)皮质更厚,果瓣裂开明显,果实饱满外露。”荟春边说,边接过刚刚迈步进屋的晴儿手中的托盘,把上面一小碟八角茴香端到赵荑跟前,与桌案上原来的碟子摆在一处。
“看着真像!”赵荑感叹。两个碟子里的东西并排而列,如找不同的游戏。原来碟子里有毒的红茴香颜色偏土黄,色泽暗淡,果瓣尽端如鹰嘴上翘,不若八角茴香一样端头钝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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