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相会不会得心脏病且不说,反正边金韩家的家主韩继民已经快要得心脏病了……
桦甸,正处在长白山向松辽平原过渡的地带。
在地球早期处于熔融状态时,超新星爆发抛射的含金尘埃,似乎对桦甸这嘎沓尤为偏爱,大量富集于此。
再伴随着表岩石风化,黄金颗粒经过河流搬运,逐渐沉积为砂金矿。
八人班、夹皮沟、太平沟、金窨子、金满沟、黑瞎子沟……一座座大型金矿分布其间,素有“八百里河山,镶金边”的说法。
夏日里的桦甸,金沙河水蜿蜒曲折,映照长白山脉的漫山叠翠,满目绿色盎然,这正是淘金的好季节,因为早春冰雪不化拿不出手,深秋河水扎骨会落下瘫巴病。
夹皮沟金矿,这是一处砂金矿,此时光着膀子的淘金工正在热火朝天的作业。
这些淘金工都是十人一班,一人挖砂土,二人装车,三人拉小车子到溜场,四个人在溜场筛溜子,还剩一个人负责打杂做饭。
溜场是设在一条汩汩流淌的河岔子边,光着腚的淘金工先把金槽子放入河中,下面挖开一道排水沟,仔细调整好坡度之后,即用铁锹将从金窝子里掘出来的砂土铲进去。
这金槽子是使用白桦木打制,三米长,二尺宽,一尺五寸高,两头没堵,中间以木条隔成多个方格。在流水作用之下,会把粗粝的砂土冲走,就只剩下细沙与金沫子。
再将木条取出来,拿起木簸子将细沙与金沫子撮起来,蹲在河边将木簸子沉入水里,耐心的反复轻轻摇晃,细沙会越来越少。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终于木簸子当中剩下的只有金沫子,在阳光下发出迷人的闪耀光芒……
黄金虽好,淘金却是殊为不易。
常年累月的淘金生活,使得淘金工的身体已经被极大损坏,全都佝偻着腰,每人每天要上交半钱的金沫子,剩下的归自己,是为“冷腿子钱”。
自清中期放开关东封禁以来,有无数淘金人蜂拥而至,其中包括流民、捻军、会党、土匪、囚犯、江湖术士,以桦甸为中心各个金矿得以相继开发,手段遮奢的韩边外纵横捭阖,垄断割据八百里江山。
在近百年时间里,边金韩家控制的金矿平均年产量接近七吨,即二十万两,其中真正落到边金韩家手里的,大约能有七万两。
而这以“万两”来计量的背后,得需要集聚多少轻飘飘金沫子才能达到?
一百万两黄金,是边金韩家上下铆足劲,积攒二十五年的数字!(没算错,因为不能只挣不花呀)
二十五年,一代人……
然后,就这么被那个名叫韩老实的龙湾老地主,轻飘飘的给劫走了。
而且还是劫了两次!
这如何不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边金韩家的家主韩继民在得知四十万两黄金被劫的时候,正带人巡视夹皮沟金矿。
气急败坏之下,踹倒了好几个淘金工——理由是淘金工光着腚干活……
问题是淘金工也很冤枉,因为淘金之地第一禁忌就是有女人来,否则会冲撞山神倒大霉,所以才说“有福抓疙瘩,倒霉遇女人”。
既然不可能有女人在这,那么光腚干活不是很正常吗,衣服料可是很金贵的。
那么一直都是光腚干活,咋就今天挨踹了呢。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让人家嘴大呢,于是淘金工在河边泥地了抓了两把黑泥,抹了一圈——小象牌裤衩子,美观又大方……
家主韩继民其实恨的根本就不是韩老实,而是埋怨家族众人。
本来在接到怀德韩家老太爷送来的密信之后,按照韩继民的意思,就是认栽,以后与韩老实井水不犯河水。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个韩老实不好惹,上次派出去八百精锐矿兵,联合怀德韩家攻打龙湾县城,结果差点就是全军覆没,连执掌边金武装的韩继武都搭在了那里。
接着是怀德韩家彻底覆灭——虽然怀德是支脉,但是论起实力,并不比主脉差太多,甚至因为有日本人撑腰,总体还比主脉强一些。
那么,韩老太爷都认怂并且提桶跑路了,边金韩家实在没必要与韩老实不死不休。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边金韩家的内部却有不同的声音。在族老五人组的运作一下,搭上了辨帅张勋的路子,他们认为这是边金韩家走出大关东、更上一层楼,千载难逢的机缘。
当然,他们的考量也不能说就是错的,毕竟边金韩家控制的金矿,经过近百年的开发,其中有一半已经采空了,产出量从宣统年间就开始下跌。
再加上奉省督军张奉天的崛起势头猛烈,一旦统一关东,那么大概率不会允许这个国中之国的存在——不要忘记那张奉天是什么出身,面对金矿怎么可能不动心。
所以,联合辨帅张勋搞复辟,整一个从龙之臣的护身符,也确实可以再保边金韩家一个甲子的富贵。
问题是,你们联合辨帅张勋没问题,但是别因此就狂到没边,去主动撩拨韩老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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