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贺礼每一件都足以惊动朝堂。
他为官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奢靡的大婚阵仗 —— 而这一切,竟都是给女儿的大婚贺礼!
顾衡远看着使臣递来的礼单,深吸一口气,将礼帖接过交给忠伯 ——
东昭的示好,他不能拒;北疆的面子,他更不能拂。
“悉数收下。”
酉时三刻,国公府灯火通明。
暖房酒的喧嚣声顺着朱漆长廊蔓延,顾衡远立在宴客厅前,望着院中将宴席摆成九曲连环的盛况,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以为不过是宗亲密友相聚,却不想连汝阳侯,定远侯,大理寺卿及户部尚书都携家眷前来,更不必说北疆、东昭使臣带来的庞大观礼团。
本该安置在正厅的宴席,竟生生多出三十余桌。
“父亲莫急,云梦居那边我已安排妥当。”顾子陵迎上前来,轻声安抚,“小辈们都安置在云梦居,歌舞管弦已备好,料想他们自有一番热闹。倒是父亲,今夜怕是要多饮几杯了。”
他抬眼望向云梦居的方向,眼底笑意尽显,得亏有肃王府的管家帮着操持。
连镇北军与虎贲军的将士们也身着崭新的玄色劲装,如松如柏地驻守在府中各处,长枪上的红缨在夜风中猎猎翻飞。
他们或是搬运物件,或是安置宾客,就连平日里最威严的将军,此刻也亲自带人检查宴席布置。
这般阵仗,哪里是在筹备婚宴,分明是在排兵布阵,誓要为这场大婚筑起铜墙铁壁,保得万无一失。
顾衡远望着儿子从容的模样,心中稍定。
夜风掠过满院红绸,将宴席上的酒香与欢声笑语卷上夜空。
夜色如虹,将京城染成醉人的绯色。
顾念雪掀开马车帘角,远远望见国公府门楣上高悬的双喜宫灯,在寒风中轻轻摇晃,映得萧璟煜玄色披风上的金线蟠龙愈发鲜活。
“明日辰时,我便来接你。”
他伸手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今夜好好休息。”
顾念雪仰起头,看着眼前人被灯笼映得愈发深邃的眉眼,轻轻颔首。
萧璟煜站在原处,看着马车缓缓驶入国公府侧门,见人安全被迎了进去,才翻身上马离开。
后门的垂花檐下,紫笙和芳儿早已踮脚张望,瞧见她身影,两人几乎是扑着迎上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紫笙攥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芳儿也胡乱抹了把眼泪,又急着说道:
“礼部送来的东西堆了半间屋子,光是嫁衣就有十七八套,可把我们急坏了!”
紫笙在一旁不住点头,一边帮身后的蓝雨拿行李,一边絮絮叨叨:
“还有那凤冠,珍珠宝石多得数不清,可沉了......”
众人穿过九曲回廊,顾念雪被拽进闺房。
檀木匣里的嫁衣层层铺开,大红色的云锦流光溢彩,金丝绣就的并蒂莲在烛火下泛着细碎光芒。
凤冠上三百六十颗珍珠垂落如瀑,步摇间坠着的红宝石轻轻晃动,映得满室皆是霞光,连青砖地面都染上了胭脂色。
“快试试!快试试!” 芳儿踮着脚尖拍手,眼中满是期待,“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绣坊赶制的!一针一线都带着宫里的巧思呢!”
顾念雪被紫笙和芳儿左右架着,像只误入云霞的蝶,无奈地任由她们将嫁衣轮番往身上披。
大红色云锦掠过她的指尖,金丝绣线在烛火下流转着粼粼华光,每展开一件,都似将天边的流霞裁成了霓裳。
紫笙捧着凤冠惊叹,芳儿举着铜镜转圈,在两人此起彼伏的赞叹声里,顾念雪轻蹙的眉梢都染上了绯色。
试衣间,铜镜映出少女身姿,繁复的霞帔压得肩头微沉,却衬得她眉眼如画,眸光潋滟。
顾念雪正低头调整珍珠流苏,忽听得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像春雨落在芭蕉叶上。
“表妹,我来啦!”
虞莹提着绣着海棠的裙摆,发间步摇上的珍珠随着跑动轻颤,活像只欢快的云雀。
她身后跟着捧着妆奁的丫鬟,还未走近便已笑作一团。
与此同时,游廊转角处,冯曼曼也提着裙摆疾步而来。
发间新换的玉兰簪子还沾着暮色,这是虞婉午时方才送她的礼物,她十分欢喜。
更是一听闻顾念雪回来,满心都是与好友重逢的雀跃,匆匆朝着顾念雪的院子而来。
此刻的顾长风刚换好玄青色锦袍,腰间的玄铁令牌还带着体温。
他正要去前院招待宾客,忽觉眼前身形一闪。
冯曼曼跑得太急,绣鞋在青石板上打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小心!” 顾长风反应极快,长臂一揽,稳稳将险些摔倒的冯曼曼护在怀中。
四目相对的刹那,暮色仿佛突然凝固。
冯曼曼抬眼,正望见他铠甲缝隙间露出的银质护腕,暗纹如流云舒展;
顾长风低头,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铃兰香,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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