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12月6日,天气更加寒冷。
西伯利亚的寒流早已挣脱束缚,如贪婪的巨兽般吞噬了合众国的每一寸土地,连空气都仿佛冻成了可以敲碎的硬块。
张涵将冻得发僵的手凑近火堆,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空气,他借着跳动的火光点燃香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被夜色浸透的窗户。
突然,下士那台沉默了许久的对讲机“刺啦”一声炸开电流声,紧接着,一道冰冷无温的命令穿透杂音传来。
“不惜一切代价镇压难民,明日阅兵取消,所有参阅部队即刻开赴前线!”
不过几秒钟,频道里便炸起激烈的争执。
有人嘶吼着反对,声音因愤怒而扭曲:“这是屠杀!他们是平民,不是敌人!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不是杀戮!”
话音刚落,另一道粗粝的嗓音便顶了上来:“敢冲击军哨的就不是平民!是暴徒,就得按暴徒收拾!”
不到一分钟,争执戛然而止。
一声枪响,像一把利刃,斩断了所有辩驳。
起初只是零星的步枪点射,很快便演变成铺天盖地的轰鸣,重机枪的咆哮混着步枪的连续射击。
张涵看得真切,那名下士满脸挣扎地偏过头,手指却机械地扣动了扳机,没有刻意瞄准,更像一场麻木的例行公事。
子弹不知道会飞向谁,却注定会夺走某条生命。
“娘啊,这肯定会遭受谴责,会引发民愤。”
老徐早已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身体抖得像台失控的振动机,如同一只刚破壳就撞上寒流的鹌鹑,连呜咽声都在打颤。
张涵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向窗外。
可那些此起彼伏的惨叫、撕心裂肺的哭喊与绝望的哀求,像无数根细针,精准地扎进耳朵里,将窗外的惨状勾勒得入木三分。
民愤?他在心底冷笑。
只要把消息渠道封得严严实实,零星的流言根本掀不起风浪。
暴力机关攥在谁手里,谁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与此同时,在这片被白雪覆盖的苍穹之下。
城外的中原腹地,荒芜的旷野上,人类与感染者的第三次大型会战,正伴随着漫天风雪,悄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可无论是在指挥部里眉头紧锁的高层将领,还是战壕里裹紧军装的底层士兵,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没人敢对这场战役抱有半分乐观。
当一个民族拼尽全力,将血脉、粮草、工业根基都押上战场,却依旧在感染者的铁蹄下节节败退,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早已像流感般在人类阵营中蔓延。
它不是瞬间的崩溃,而是痛彻心扉的煎熬,是看着希望一点点被啃噬殆尽,却连反抗的力气都在慢慢流失。
没人能忘记一个月前南方会战的惨状。
合众国倾尽全力,投入近百万兵员,在边境以南的丘陵地带与千万感染者展开了为期七天的血战。
那一周里,炮火撕裂了白昼,鲜血染红了江水,每一寸土地都被反复争夺,每一条战壕里都堆满了残缺的肢体。
可最终,人类还是以惨败告终。
26位将军相继殉国,96万余热血男儿血洒沙场。
更严重的是南方会战的失利,彻底斩断了合众国的经济命脉。
长江流域的粮食主产区大半沦陷,粮食产出锐减三成以上,后方的平民开始实行严格的配给制。
原本集中在东南沿海的重工业与高精尖工厂,为了躲避感染者的追击,被迫向西北内陆转移,沿途不断遭到小规模感染者集群的袭击,设备损毁、技术人员流失严重,军工生产能力一落千丈。
曾经守护着海岸线的海军,也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
感染者不会游泳,广阔的海洋成了天然的屏障,可这屏障却也困住了海军的战舰。
没有港口可以停靠,没有补给可以接收,庞大的舰队只能在近海漫无目的地游弋,舰炮的炮口对着空荡荡的海面,昔日的海洋霸主,如今成了战场边缘的旁观者。
更令人心碎的是那些被征召入伍的士兵,他们大多是普通的工人、农民,有的刚结婚不久,有的孩子还在襁褓中。
可一纸印着烫金国徽的征召令,像一把猝不及防的重锤,砸碎了所有安稳。
告别来得仓促又潦草,许多人没能好好将孩子搂进怀里感受那份柔软,没能在妻子的泪眼中说一句“等我回来”,就被推搡着塞进了拥挤的军用卡车。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与尘土,有人偷偷抹着眼角,没人敢大声哭。
你要问他们怕吗?
怎么会不怕?
网上疯传的感染者撕碎人体的视频、幸存者嘶哑的哭诉,早已将恐惧的种子埋进每个人的心底。
可又能如何?
当广播里一遍遍传来“国家需要你,民族需要你”的号召,身后是妻儿期盼的目光,他们只能咬着牙,把胆怯咽进肚子里。
命运甚至吝啬给他们多看一眼祖国山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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