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和许薇听到消息,急忙赶往陆歧的公寓,一进房间,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歧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怀中抱着已经换好干净衣服的颜桎。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在哄睡一个不安的孩子。窗外的雨还在下,偶尔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他空洞的双眼和颜桎青白的脸庞。
许薇看不下去了,她转过头,死死捂住嘴,泪水瞬间决堤,顺着指缝无声地滑落。
林照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他缓步上前,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却在距离沙发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许久,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陆歧……节哀。”
陆歧恍若未闻,只是将颜桎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手指轻轻梳理着她已经失去光泽的长发。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对怀中人说着什么悄悄话,可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
许薇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转身扑进林照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林照僵硬地拍着她的背。
陆歧长久地静坐着,窗外的雨声渐歇,房间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许久,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色手表,机械地递给林照。
“这是……”他的声音很低,"她一直戴着的手表……有录音功能……”
林照小心翼翼地接过,表面还残留着体温。他注意到表带内侧刻着“L&Y”的字样,显然是两人的名字缩写。许薇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认得这是颜桎从不离身的手表。
“好……”林照的喉结滚动,“陆歧,你……”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沉重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别做傻事。”
许薇红着眼眶,轻轻将一盒纸巾放在茶几上。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门时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当房门关上的瞬间,陆歧整个人垮了下来。他低头将脸埋进颜桎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最后一丝属于她的气息。
“嫣嫣……”他嘶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你说过……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
陆歧抱着颜桎冰冷的躯体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黎渊带着人强行将他拉开。他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任由医护人员为颜桎整理遗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基地的走廊上,陶冶的棺木和颜桎的遗体并排摆放。林照和许薇等少数好友站在一旁,许薇的眼泪已经流干,只能发出嘶哑的抽泣声。而陆歧只是沉默地站在颜桎身边,机械地为她梳理着头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整个基地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广播里,黎渊沙哑的声音正在宣读讣告,但大多数人都充耳不闻,他们只关心一件事——拥有净化的异能者死了!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完了……全完了……”
“没有净化异能者,我们迟早都会变成怪物……”
“疫苗……再也没有希望了……”
窃窃私语在每一个角落响起。曾经因为颜桎的存在而燃起的希望,如今随着她的死亡彻底破灭。只有少数人还记得,在那个雨夜,他们失去的不只是一位净化异能者,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陆歧站在灵堂中央,对周围的骚动置若罔闻。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颜桎留下的那枚草戒,眼神空洞得可怕。黎渊站在他身旁,军装笔挺,却掩不住眼中的悲伤。
三天后,基地举行了简朴的葬礼。
雨水冲刷着新立的两座墓碑,陆歧站在最前排,军装笔挺却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他手里攥着那枚早已干枯的草戒,指节泛白。黎渊致悼词时声音平稳得可怕,但站在近处的人能看到他手中的稿纸被捏得变形。
葬礼结束后,恐慌在基地彻底爆发。仓库遭到哄抢,有人开始散布“基地即将放弃治疗感染者”的谣言。医疗部门外挤满了哀求净化治疗的民众,哭喊声日夜不绝。
黎渊甚至连妹妹的棺木入土都没能亲眼见证,就被紧急叫来处理基地的骚乱。
深夜,陆歧独自来到颜桎的实验室。这里还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样子——记录本摊开在最新一页,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阳光草变异株培养记录,第47天”。笔帽都没来得及盖上。
他轻轻抚过实验台,突然发现抽屉里藏着一个密封的试管,标签上写着“进化异能提取液——绝密”。机械声突然从终端传出:[黎嫣留言:给陆歧]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林照的声音从实验室外传来,带着几分急促:“陆歧,技术部那边修好了手表,录音内容……”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已经送到黎上将那里了。他让你立刻去办公室。”
陆歧的手指微微一顿,缓缓合上抽屉。他将那支标记着“进化异能提取液-绝密”的试管小心地放入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起身时,他的目光扫过颜桎最后写下的那页实验记录,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知是被水渍晕染,还是其他什么。
“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推开实验室门的瞬间,刺眼的走廊灯光让陆歧眯了眯眼。林照站在不远处,眼睛红肿,手里还攥着一团皱巴巴的纸巾。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提起那个永远缺席的身影。
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陆歧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那里沉甸甸的,不只是因为那支试管。转过拐角时,他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白大褂,长发松松地挽起——但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黎渊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陆歧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办公桌上,那只银色手表静静地躺在全息投影仪旁边,表面反射着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