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这人就是她眼前最扎眼的一道光。
安若歌指尖停在盏沿,一直没动。酒盏里的琥珀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已轻轻晃了出涟漪。
那眼布她认得,那银袍她也认得。
安若令昨日说有位“瞎子公子”送他香卡,说得含糊其辞,但提到“火草”两个字,她当场脸色就变了。
火草、银袍、瞎子,还能是谁!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一个在火山边抢肉的猥琐瞎子,居然就混进了花神局,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坐到了第三轮。
她眼神有点发直“只是脸上那两个包没了?”她低声自语,“怎么整个人都跟换了皮似的?”
那不是换了皮,是换了魂。
那瞎子坐在那里,仿佛根本不怕她认出他——反而还隐隐在笑。
她……有点被逗笑了。
这男人身上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能把她一向平稳的心绪撩得起伏不定?
她低头啜了一口酒,喉间一暖,眼神却更锐。
“苏夏。”她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
高台之上,杜荀立于正中,身着金纹青袍,腰间佩铃随风轻响。他双手一展,香袖飞起,语声沉稳:
“诸位,花神局第三轮,正式启幕。”
他望向厅中十人,语气如刀锋划绢:
“自此局起——无援、无替、无请题。”
“十人,分为五组,逐一对决。三局两胜,败者即刻淘汰,胜者入次轮。”
厅中无一人作声,气息紧绷。
灯心处,琉璃九瓣之花悄然转动。每瓣灯蕊上浮现篆文光芒,对应今夜九类签题:言、色、赌、策、命、邪、天、地、人,旋花如盘,金光封顶。
杜荀低头再落一句:
“签轮已定,今局题类不限,可辩、可策、可诗、可讽。可音律,考的,不止才情,还要胆气、布局、破局之能。”
香妓入厅,执签踏步。花座已重排,十位晋级者环坐灯阵之中,座位间彼此对峙,气机流转如刃锋轻交。
高台之上,杜荀展袖前踏,声若击钟:
“第一场——第六香座 vs 第八香座,苏长安对封齐。”
苏长安坐得不紧不慢,像在听人家唱曲。封齐那头却已经站起,双目微红,浑身带着一股“动手前我先热热身”的躁气。
这人是出了名的脾气爆、诗才薄。上一轮能挺进,靠的是三张香卡拳理,加运气暗刺,被他愣生生“吼进第三轮。
封齐站于签座前,冷声道:“要是识趣,现在弃权,还能少点难看。”
苏长安正拿折扇敲着膝盖,动作松散,听见这话,随口回了一句:“你是怕我难看,还是怕自己太难看?”
封齐脸一沉,语气压低:“你信不信我……”
“打个赌?”苏长安懒懒一笑,手中折扇一转,“你若真有本事,打赢我一场,回头我把那猪脑给你煎汤喝。补脑——看你也缺了不止一勺。”
台下爆出几声轻笑,有人捂着嘴侧过身去,像是不忍直视。
封齐脸色发青:“你找死。”
“等等,”苏长安忽然侧头,“你想打架啊?”
杜荀淡淡扫了封齐一眼:“香规第十三条,口角可辩,拳脚不容。”
封齐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多说,站到了灯心下方。
而此刻,花神灯旋转定签,第一题浮现金芒,落于灯轴之上——
【花神局 · 第三轮 · 第一局 · 色签·对决】
签轮定下,灯心坠落红光,映得整座厅堂似罩上一层暧昧烟霞。
——色签,落地。
全场先是一顿,旋即有几声低笑从观楼传来。比起策赌人签,这类题常带情爱,往往更见人性。
杜荀目不斜视,缓声念题:
“你曾深爱一人,临登高位之时,对方以旧情相逼,求你以她为正室——但她出身风尘,身有污点,诸官皆阻。你答,还是不答?”
封齐一步踏前,身形如山,语气干脆利落:“不答。”
台下众人一震。
他继续道:“人在高位,非一家之私,正妻之选,关乎家门声誉、世系嫡庶,怎能因情自误?”
“她若真爱我,便不该拿旧情来胁我。若为旧情强求,那不是情,是债。”
“我不欠她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最后一句像斧头落在石上,响亮却带了点硬。
轮到苏长安,他向前踏出半步,站在红光之下,折扇轻转。
“我答——。”
厅中一片哗然,他却继续道:
“但我也恨她,不该用旧情来逼我。
她若真爱我,应明知高位难为,更应自退——这是分寸。
她若要赌这一步,就该知道,她逼的是我的身,也是我的名,甚至是我整个家门的安危。”
他说到这,顿了顿,眼神沉如夜水:
“可她这一逼,也逼出了我这半生里,最后一点良心。”
他抬眸,语气低缓,却落得极稳:
“我不能因她逼我,就说她无情。
也不能因她有污,就说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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