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转身将卫星电话塞进为首的藏地司机手中,又往每辆车塞了两箱备用燃油:"遇到流沙区,立刻发坐标。"队员们围过来欲言又止,那个总爱吹口哨的年轻技术员攥着她的袖口:"头儿,跟我们回去吧..."阿宁抽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对方缠着绷带的手腕:"替我尝口敦煌的驴肉黄面。"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笑容却像戈壁上转瞬即逝的晚霞。
引擎轰鸣中,车队缓缓启动。阿宁站在越野车前盖,猎猎风声掀起她的战术外套。当第一辆黑色越野车碾过盐壳发出脆响,她突然举起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唇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诀别的苍凉。后视镜里,队员们的身影渐渐模糊成移动的黑点,某辆车的车窗突然伸出半截手臂,那挥动的衣袖在风沙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旗帜。
阿宁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戈壁的风卷着细沙掠过她的脚踝,远处的岩山在暮色中化作巨兽的轮廓,某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压上心头。她摸出怀中的照片,画面里年轻的自己站在雪山脚下,而此刻,那些熟悉的面孔却隔着生死未卜的距离。
引擎的嗡鸣如沉闷的战鼓,惊醒了怔在原地的阿宁。她垂落的指尖微微发颤,最后看了眼渐渐远去的四辆车,转身利落地拉开黑色越野车车门。头车的帆布帘内,定主卓玛转动着手中的转经筒,儿媳正将风干的牦牛肉分给众人,扎西紧握着方向盘,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蜿蜒的河道。
车队缓缓驶入暗夜,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沙气息扑面而来。昨夜的暴雨将干涸的河道灌成汹涌的洪流,无数新生的支流如蛛网般交错,车轮一次次陷入松软的河滩。"又走错了!"后排传来烦躁的抱怨,胖子拍着车顶震落一层泥浆。定主卓玛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按住扎西的胳膊,浑浊的眼珠望向迷雾深处:"再等等...那座山有双眼睛,见到便知。"她的藏语在颠簸中忽远忽近,像古老的预言。
六个时辰的徒劳搜寻,夜幕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车队在一处稍显干燥的高地停下,月光将众人疲惫的身影拉长投在盐壳上,宛如一群迷失的孤魂。阿宁倚着车身擦拭枪械,子弹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望着天际划过的流星,突然想起队员们临别时发红的眼眶。
晨光刺破云层时,车队沿着主河道再度启程。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混着牦牛铃铛的脆响,五个时辰的跋涉后,潘子的车头突然剧烈晃动。"都抓好!"他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在断崖边缘擦出刺耳的摩擦声。后排的吴邪被惯性狠狠甩向前座,额角撞在冰冷的铁皮上。
"好险..."潘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后视镜里的吴邪脸色苍白如纸。不等他开口,吴邪已推开车门,帆布鞋踩在潮湿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弥漫的瘴气、巨蛇、还有那座隐藏在雨林深处的宫殿。
张起灵几乎同时下车,黑金古刀已出鞘三寸。陈墨跟在其后,袖中滑落的丹药在掌心泛着幽蓝的光。众人围聚在断崖边,脚下云雾翻涌,深不见底的峡谷中,茂密的原始森林如墨绿色的绒毯铺展,蒸腾的雾气里隐约传来兽类的低嚎。
"这哪是森林,分明是个巨型陨石坑!"胖子扒着岩石探头望去,安全帽险些坠入深渊。陈墨望着林间若隐若现的紫色雾气,喃喃道:"云雾不散,倒真像传说中的蓬莱仙境。"解雨臣却拧紧了眉头,指尖划过石壁上暗绿色的苔藓:"越是瑰丽,越是危险。这种潮湿环境,瘴气恐怕比毒蛇更致命。"
潘子闻言,立刻指挥伙计们打开木箱,防毒面具碰撞的声响中,他瞥见张起灵接过两枚面具,将其中一枚递给了阿宁。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潘子攥紧了腰间的匕首。他太清楚张家那百年的隐秘,更明白张起灵对吴邪近乎偏执的守护,此刻这不合常理的举动,让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断崖边的风突然转向,带着腐叶与潮湿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吴邪望着深谷中那片未知的黑暗,前世的记忆与现世重叠,心跳声在耳畔震得生疼。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