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再一次变重的时候,连灰白的天空都像被冻住了。
冰粒顺着城墙缝隙落下,在石阶上炸出钝钝的声响。
那座北境最边缘的哨塔早已无人驻守,只有远方斜立的旗帜被风撕裂成不成样的布片。
寒霜城沉默着,像一头蜷伏不动的老兽,骨骼早已埋入冰下。
少女背倚着墙角,银眼半阖,大剑竖在身前。
披肩的碎发已覆上雪霜,衣甲一动不动,只能从那指尖微微握紧的幅度,看出她仍活着。
风里传来一点破碎声响。
她睁开眼。
十数丈外的雪幕之中,有一道黑色剪影缓缓浮现。
是人影,却又带着某种不自然的厚重,仿佛披着盔甲而来。
少女没动,只将大剑微微前倾一寸,像是为下压的起势作准备。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脚下也无雪移的痕迹。
风将她的呼吸盖过,而她的杀意,正如那柄剑的寒光,悄然铺开。
另一道身影自影后跟出,比前者更瘦,动作却快如滑影,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
“……不只是侦察。”
低语,来自城门上方某处。
一柄巨剑慢慢拖着雪痕,在另一道黑影脚边停下。
那人身材极高,胸前纹有黑曜的印记,却已被霜雪模糊。
她微微抬头,雪片从她额角滑下,落在肩头未曾化开。
“她们来了。”
“不是探路,是试探。”另一道声音沙哑,从更远处传来。
风里又落下几道轻轻的影子,一步步从雪里现形。
龙裔联盟的战士,终于露出了冰雪下的锋刃。
雪似乎被踏碎了。
轻微而清晰的脚步声,在漫长的沉默中浮现,像是谁不耐烦地撕破了这场雪中对峙。
那是个走在最前的人影,披着鳞片状的战甲,肩后斜挂着一支奇异的弯刃。
她没有刻意遮掩行踪,反而像是在逼迫守城者出声。
但城门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她走到离城墙不足三十步的地方停下,仰头看了片刻,那一瞬间,风将她的兜帽掀开,露出一张带着古老纹路的面容。
那不是纹身,是某种血脉生成的鳞印,隐隐闪着淡蓝色的光。
“……呼。”她轻轻吐气,雪雾在唇间炸开一团环形气浪。
某种力量在她的胸腔中蠢蠢欲动,像是龙之呼息被压在骨肉之下,只待撕开人形的外衣一吐而出。
——但她没有动。
因为她感受到了。
一双眼,冷冷地从斜上的塔楼盯住了她。
那不是普通的视线,而是一种撕开肌肉、剖析骨骼的目光。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塔楼上,那女子依旧未曾开口,只缓缓将大剑横到身侧,银眼无光,如霜雪凝结。
那不是威慑,是一种精算之后的沉默——她已将对方的弱点看清,只是在等一个动手的理由。
风声微顿。
嗖——
那道轻影动了,是龙裔队伍中靠左的细瘦身影,几乎没有起跳的痕迹,就已掠至十丈高空,从角度看,目标是斜上方那守塔的银眼者。
这一击无声,动作却如利线切雪,带着异常准确的杀意。
塔楼之上,一道破风之音斜斜划出。
“唰!”
剑光一闪,竟并非劈斩,而是一记极短的横挥——像是预判早已设定好的反击,不带半分多余力道,却精准撞上空中飞掠之人的下颌。
血光炸起,细瘦身影倒翻而出,在空中横转两圈,堪堪落地。
脚刚沾地,一道寒流从地面袭来。
城门下另一女子已踏雪而出,衣甲覆盖着细密冰晶,发丝飞舞如冰蛇。
她步伐轻盈却带有压迫感,仿佛雪地本身也为她让出通路。
她大剑未出鞘,却已透出低温霜雾。
那瞬间,雪花静止了一拍。
“太靠近了。”她低声说,语气轻缓,却如冰锥刺骨。
龙裔战士的眼神变了。
——这些并非普通驻守。
而是……布防。
她们是在等这一击失败的瞬间,反击。
那名身形轻盈的龙裔女子稳住身形后,并未后退,反而将身侧的披风猛地甩开,露出贴身的黑鳞轻甲。
双手交叉,一对细长匕首在手背滑落,无声锁入指缝,动作流畅如舞。
“……第一次见有人能在半空中断我刺路。”她的声音轻得像雪层下的窃语,却带着奇异的压迫力。
风声没停,雪愈落愈密。
塔楼之上,那名银眼者终于动了动唇角,像是在回忆。
“你在沙南边境刺死过我们的线人。右肩有细小断骨,三年前留下的。”
那一瞬间,龙裔女子的眸光一震。
塔楼上的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转过身,将大剑竖立靠在木墙上,像是重新归于沉寂。
“……这女人是黑曜会的No.3。”
低语来自龙裔队列中一名白发男子,他双眼如电,似在从微末动作中计算敌人习性。
语气并非惊讶,而是某种战略者的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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