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叶静雯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萧风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萧风答应我了,等案子尘埃落定,我们去看看孤儿院的孩子。王建军……他在遗书里提过,那被挪用的三百万里,有五十万其实买了教育基金,只是被刘仁那混蛋藏在了香港的账户……”
“省慈善总会那边,我已经让安月在对接了。”萧风自然地替她拢了拢被风吹到颊边的碎发。就在这时,窗外的腊梅枝头轻颤,几片金黄的花瓣悠悠飘落,其中一片,恰好落在萧风腕间那只崭新的、闪着金光的龙镯上,像一枚小小的金色勋章。“等开春,我们就把孩子们新教学楼的地基打好。奠基那天,”他看向叶静雯,眼神温柔而坚定,“就让他们,给我们当花童。”
刘淑芬被这充满希望的画面触动,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对老管家福伯吩咐:“快!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老规矩,订了亲的姑爷,得在老宅住满三天……”
“铛——铛——”客厅角落那座老式座钟沉稳地敲了十下。叶正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合影吸引——那是叶静雯十八岁生日的留影,青春飞扬,背景是青岩港繁忙的码头,远处还泊着叶氏海运那艘如今看来已然过时的货轮。
“萧风,”叶正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郑重,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隼,指向那张照片,“货轮上搜出的那份海外账本……里面提到王之汉在美账户关联的公司,有一笔不小的资金,曾流向灵武县的一个项目——荒山改造。”
他停顿了一下,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图纸。纸张已然泛黄,边角磨损严重。他将其在茶几上缓缓展开,赫然是一幅详细的规划图。“这是我十年前画的,”叶正的手指拂过图纸上山峦河流的线条,带着一丝怀念和痛楚,“在北山建一个大型生态养老社区。后来……被叶伟那逆子,拿去做了贷款的抵押物。”
萧风伸手接过图纸,指尖在接触到纸面的瞬间,意外地触到了图角一行细小的铅笔字迹——“给静雯的嫁妆”。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图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就在这时,远处街巷传来几声零星的脆响,是邻家孩童在燃放“开门炮”的余兴。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越过院墙。萧风循声望去,却见叶静雯正站在穿衣镜前,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翠色欲滴的簪子插入发髻,发间的珍珠发卡,在光线下闪烁着温润而坚定的微光。
这一天,覆盖灵武县多日的积雪,终于彻底消融。当萧风的车缓缓驶离叶家老宅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时,后视镜里清晰地映出叶正的身影——他正站在门廊下,踮着脚,亲手悬挂一幅崭新的、红得耀眼的大幅春联。横批“万象更新”四个遒劲大字,在料峭的春风中微微晃动,仿佛一个充满期许又略带不安的宣言。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是安月的信息:
【安月】: 省纪委对刘仁签发红色通缉令!王之汉在美涉案账户已冻结,资金确认将全部用于孤儿院重建。另,柳兰县长请示您初几回政府办?新到的拆迁安置方案急待您审阅签字。
萧风快速回复完,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上那只象征着承诺与责任的龙凤镯。他下意识地用右手轻轻扶正了它。方向盘上,似乎还残留着叶静雯手心的微凉与依恋。前方的道路湿漉漉的,融雪汇成的水洼,清澈地倒映着洗过一般的湛蓝天空,波光粼粼,竟让他恍惚间看到了灵武港清晨那片宁静而广阔的海面。
他深知,这场始于除夕之夜的惊涛骇浪,暗流仍未完全平息。然而,当他稳稳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头坚定地驶向县政府的方向时,口袋中那枚翡翠簪子温润的轮廓,隔着布料清晰地硌着他的掌心——它传递来的,并非冰冷的玉石触感,而是一种比任何铁证都更加沉实、更加滚烫的力量。这力量,支撑着他,在黎明撕破最深的黑暗之后,步履沉稳,目光如炬,走向下一场注定不会平静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