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讨厌玥和他蛐蛐个没完!
四)
木家兄妹回到天雨坊。
天雨坊。“天雨流芳”茶楼里,秦大人和坐忘居士对坐品茗、闲聊一些事。
只见坐忘居士从窗边回坐,说:“那木家两兄妹从宫中回来了。这木三,还真是一心护着他妹子。”
秦大人哼一声!
“这木家的两个小辈,算上司里姓韩的,一个一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坐忘居士:“怎么,他们怎么惹着你这位青天大老爷了?”
秦大人:
那木家的大丫头,现在在宫中的那位,的确做下恶事!
可当年她‘施恩’于牛家母子一事——”
秦大人叹口气:
那萧玥先让木三去找当年那坊间姓孙的恶霸,演一出真“背后指使”的戏;
而后再及时赶到,
救下孙姓恶霸今时今日想要打伤的人;
而后将那孙姓恶霸带到我跟前,
掐头去尾、来上一场问讯。
那人不知根底,
还以为问的是今时之事,自然如实回答,反应真实,不作假!
本来就是木三刚搞出来的真事,当然不作假了!
可他们兄妹俩这“掐头去尾”的问讯,
当时是能唬住人!
老夫也老了么!没当年脑子灵活了!
可这转念一想,不也明白了么!
唉,这一帮小辈,连老夫都要骗!
真是。。。
坐忘居士笑:“这些小辈还不是怕您这位青天刚正不阿么!
话说您不是一直嚷嚷要走直道,大道?
小辈们也是怕了您呐!”
秦大人: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处事为人和办案方法。
老夫还听说,
当年叛国一案中,
那丫头伙同韩家小子,还说动当时的太子殿下,
公然给那言子夜造出一个‘假证据’,
这才逼得那言子夜当殿认罪。。。
唉,那案子我也曾关注,
西昌质子的确心思慎密,几乎让人抓不到把柄。。。
所以他们捏造证据,逼他认罪,
也不能说他们有多错——
只是。。。
秦大人正色,看向案几上的棋盘:
“黑与白并非楚河汉界。黑白之间,还有一‘灰’界。
我怕他们以‘灰’为界,
走得多了,
恐迷失其中啊。。。”
坐忘居士:
“你是执棋之人么?”
秦大人:
“老夫现在棋子都算不上,哪里是什么执棋之人?”
坐忘居士:
“那你看中结果么?”
秦大人:
“。。。还是看重吧。查了一辈子的案,总要查出个结果,有个交代方好。”
坐忘居士,执一黑子先行:
“再没出结果之前,你眼中的黑子非黑;
就算出了结果,你手中的白子也未必是白。
黑非黑,白非白,
黑与白都难分了,你又凭什么断定,何为‘灰’界?”
秦大人哈哈大笑:
“用那萧丫头的话说,这话说得好,还得是你啊,居士!
侬到底比老夫年轻,脑子就是灵光!
你说得是!
是老夫着相了!”
坐忘居士:学了句小年轻的言辞就天天挂嘴上!还侬啊侬的,就没眼看!
居士正色道:
“秦大人呐,我虽然未曾涉足官场,但也有包括你在内的、几位在官场上打过滚的朋友,所以也可说,对于官场,小弟我略知一二。
或者这么说吧,一件事情,不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官场同样如此。
你知我有一昔日同窗,早早高中二甲,现为一州同知。
我俩昔日交好,他入仕后也频频书信来往。
我也算亲眼见证,从科举到官场,这条路到底有多么艰辛。
且不说要经过多少年勤奋苦读,三更灯火五更鸡;
所谓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而科举及第之后,进入权力中心,
要明白多少暗处里的操作,协调多少利益关系;
更要懂得多少人情世故,要经手多少利益纠葛——
不道珠崖道里赊,不道先生官职小。
他曾在书信中言道,他有一同年,任县令后,盛年而亡!
是那位同年身子底子太差,熬不了官场吗?
就别提他自己了。
当年他也是一身青衫的读书人,春花秋月,动不动吟诗一首。
他当年家贫,受过不少人恩惠,我也曾资助过他。
受人恩惠时,他从未低声下气故作谦卑,接受资助也是光明磊落。
但他入了官场之后呢?
仕途经济学问!
何等空泛,又何等深妙!
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
某年他差点被卷进一场贪腐大案,可称九死一生!
而他在骤然起落之间,已彻底明白,如果要适应官场,须得付出什么。
大人您立志做青天,
为民请命,
您一定推崇前朝的海大人。
可纵然海大人又如何?千年出一人的万世英才?
那也被人评价,海汝贤如千年野草,只可傲霜雪!不可充栋梁!
所以,您说何为黑白,又何为灰界?
何为迷失?
又何为坚守?
您也算傲了一辈子霜雪,那又如何?
还不是得‘散尽家财’,‘清贫度日’,
连家中子女都不能明了其中深意!
您还不是怕‘日子’过得太好,
碍了某些人的眼么!
您是致仕了,可这清平盛世,总得有人来守!
我看那韩家小子可堪为栋梁,
你与其担心这些小辈‘迷失’,
不如担心他‘坚守’才对!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所谓‘栋梁’,总要比‘朽木’多上几分心眼才行!
小弟浅见,人间大道,不能一径直行!”
秦大人闻言,半晌方叹:
“是啊,我心光明,亦复何为?
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的确是,无须拘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