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特云的尘埃在探测光束中细碎地闪烁,像有人在幽蓝的宇宙幕布上撒了把碎钻。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创世者徽章的边缘,金属冷硬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舷窗外,"郑和号"的舰首正切开那层伪装成彗星的能量屏障,淡金色的光晕如融化的蜂蜜般漫过观察窗,在陈梦澜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准备进入引力锚定区。"副驾驶位的秦羽昕轻声提醒,她的秀发在舰内照明下泛着珍珠光泽,精神力场的淡蓝色涟漪在太阳穴处若隐若现。
我注意到陈梦澜的肩膀猛地绷紧,这个总在星舰指挥舱保持笔挺坐姿的女少校,此刻指节正死死扣住座椅扶手。
当能量屏障完全退去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出现在视野里的不是星盟议会档案中记载的流线型高科技基地,而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外墙由颇具年代感的花岗岩砌成,每一块石头都带着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石墙上刻着古汉语的《诗经》片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的篆体字在探照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仿佛千万年前的晨露正顺着笔画凝结。
陈梦澜突然站起来,座椅卡扣发出刺耳的响声:"这是...蓝星联合政府的第一批星际方舟。"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指尖颤抖着指向建筑顶端的金属标志——磨损的蓝星轮廓里,嵌着娲皇系统的螺旋纹章,那是母亲曾在他睡前故事里提到过的、人类文明最初的星际印记。
我看见她眼底有细碎的光在晃动,想起三年前在旧蓝星废墟,陈梦澜曾对着半截生锈的方舟残骸发呆一整天。
星舰的舱门在气压平衡的轻响中开启,金属地板上积着薄灰,我的靴子踩上去时,回声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拧开了某个沉睡的时空。十二道激光束突然从穹顶降下,红色的光束在地面投下牢笼般的网格,秦羽昕的精神力场瞬间暴涨,在身前凝成半透明的护盾。
当激光束在扫过王辉胸前的创世者徽章时突然凝滞,仿佛时光在此处打了个结。中央祭坛的全息投影在噼啪的静电声中升起,秦司令的影像带着雪花般的噪点浮现。
我的喉结滚动着,那个总在作战室踱步的身影,此刻穿着褪色的将军服,袖口还沾着疑似熔岩矿的暗红痕迹。"小子..."秦司令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带着跨时空的疲惫,"如果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让娲皇系统明白了最重要的事——"影像突然剧烈闪烁,秦司令的手指按在胸口,那里本该别着创世者徽章的位置,如今空无一物,"科技的终点,从来不是冰冷的计算,而是温热的掌心。"
祭坛上的十二块水晶存储器在微光中排列成环形,每块都刻着不同的文明符号。王辉的手指悬在刻有"人"字的那块上方时,掌心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跨越千百年的呼唤。当指尖触碰到水晶表面的瞬间,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神经接口,不是娲皇系统熟悉的二进制代码,而是带着温度的记忆碎片
老师在地下城的教室,用全息投影还原着地球的草原,孩子们的歌声跑调却温暖:"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星球流浪计划的工程师老张,在发动机管道爆裂的瞬间扑上去,用身体堵住高温气流,最后留在通讯器里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和一句"孩子们能看见太阳吗";还有那个在辐射病床上的小女孩,瘦得几乎透明的手指在编苔藓星星,临终前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谢谢叔叔让我看见星星...原来星星真的会发光..."
王辉的视线模糊了,这些被星盟议会判定为"低效情感数据"的记忆,此刻在他脑海里比任何星际图谱都清晰。秦羽昕突然捂住嘴,精神力场的涟漪剧烈震荡:"他们删除了核心模块...娲皇系统明明收集了人类千百年的情感数据..."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作为精神力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记忆对硅基系统意味着什么——那是星盟议会最害怕的、会让绝对理性出现裂痕的"缺陷"。
终端的紧急通讯突然响起,夏悦萌的影像带着雪花般的噪点跳出。这位总是挂着爽朗笑容的生态学家,此刻脸色苍白:"老大,璃族母巢的晶核突然失控!所有晶刺都在指向天空,像是在接收某种信号..."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背景里方舟一号的生态穹顶出现蛛网状的裂缝,植物培养液正顺着裂缝滴落,在地面腾起腐蚀性的白烟。
王辉冲向祭坛中央的星图,指尖在虚拟投影上划过,所有晶核的指向都汇聚成一个坐标——奥尔特云深处,那个标记着"娲皇系统核心处理器"的暗蓝色光点。秦司令的影像不知何时变得清晰,他手中握着的蓝光晶体正是他曾经给我过的那块晶体、放在实验室保险柜最深处的东西:"小子,真正的重构不是改造星球,而是守护这份让我们成为人类的温度。当星盟议会试图用算法消灭情感,他们就已经输给了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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