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纸醉金迷,有人红袖添香。
有人却对着算盘珠子唉声叹气。
沈玉阙就是叹气的这个。
是夜,甘棠苑,她歪坐在院里清凉榻上,盯着眼前的算盘珠子,怎么拨怎么不得劲。
仲夏晚风鼓动竹棚的纱帘,云妆端着一盘切好西瓜进来又仔细掖好纱帘的每一道缝隙,唯恐有蚊子飞进来叮咬到她家小姐。
小姐皮子娇嫩,每次被蚊虫叮咬总要冒指甲大的包,夜里睡觉还会忍不住挠,一挠就挠破了皮,结下了疤。
“小姐,吃西瓜,切勿多吃,莫要贪凉。”
沈玉阙用银叉取了块红润多汁的西瓜,又盯着那西瓜叹了口气:“你们也吃。”
云妆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黛也叉了块西瓜塞嘴里,说道:“为银子发愁呢!”
“船厂缺银子了?”
沈玉阙点头:“很缺……”
云妆想了想说:“奴婢去去就来。”
言罢便快步离开了,沈玉阙一头雾水,柳黛却激动说道:“太好了小姐,看来云妆有银子啊!”
“啊?不会是她攒的私房钱吧?可这也不顶用啊。”
柳黛问:“那把奴婢的私房钱也加上呢?”
沈玉阙哭笑不得:“那也不顶用!”
柳黛失望极了,她什么也帮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小姐吃西瓜了。
但小姐似乎西瓜也吃不下去,她顺着西瓜的方向看向竹棚外的夜空,不知想到什么,盯着夜空怔愣出神。
今晚夜色晴好,能清晰看到北斗七星,一如谢昀在的那晚。
不知为何,和谢昀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有种两人都变成小孩子的错觉,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意义,但事后回想起来却十分的幼稚。
谢昀……他有一百种身份,一百张面具。
当初左陵港花船碰到那个是他,驿站火海碰到的那个也是他。
他能助自己拿到船厂,也能轻而易举的将船厂毁于一夕,如果没有南瑾,可能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人的城府有多深……
“对了,”她忽的想到什么:“之前他借走的那些测绘器具有没有还回来?”
“没有,”柳黛果断摇头:“应该还在阑珊阁吧?要不要奴婢去拿回来?”
沈玉阙皱了皱鼻头:“算了,我也不想要了。”
看来南瑾从送她小礼物开始就已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没一会,云妆抱着一个小匣子跑了回来,沈玉阙认得那匣子,那是云妆装银票用的,上次她卖掉田产就是这样兴冲冲抱着匣子回来给她的。
沈玉阙有点小激动,还把西瓜推到了一旁。
“咱们家还有东西可卖?”她问:“城外的庄子都卖完了吗?这里面是什么?”
云妆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即慢慢打开匣子,只见里面真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银票。
柳黛兴奋起来了:“好啊,你果然藏着私房钱呢!”
云妆瞪了她一眼:“这是这段时间咱们沈家铺子里的收成!足足三千两!”
沈玉阙眼底亮起来的光又逐渐熄灭,不过依旧在笑:“这么多啊,都是你挣的?”
“哪是奴婢一个人挣的呢,这都是铺子里大家伙一起努力挣回来的!”
这话云妆说出来的时候轻飘飘的,但沈玉阙是知道经营铺子有多难的。沈家每个铺子做的买卖都不尽相同,如何进货,如何卖货都要操心,这还不算,管着铺子里的掌柜伙计才是最操心的。
云妆白日里忙于各个铺子里的事情,晚上她回来后还要来伺候她,有好几次她夜里醒来都看到外间云妆亮着灯烛,时而写写画画,时而核对账目,可见没少费心。
“辛苦你了……”沈玉阙诚心说道:“我原本还想想着额,既顾不上这些生意,不如就卖掉……”
“那倒也不必,奴婢如今差不多都已经上手了,城中几家商行还有跑货运的老板奴婢也都打通了关系,不过这也要托小姐的名号,不然他们哪肯卖奴婢这个面子呢!”
随即,她又说起驭人之道,她原先就是婢女出身,从小伺候小姐虽也读书认字明白些个道理,但这么多年一直她受主人差遣,何曾想过有一天要去差遣别人。
一开始她也想事事亲躬,但在一番尝试和学习中,她也培养了几个得力的掌柜和助手,现在许多事情也就不用她去操心了。
沈玉阙听她将这管铺子的经验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还毫不吝啬的向自己和柳黛传授,整个人眉飞色舞,连带气色都红润了起来。
她没敢再提卖铺子的话,因为云妆又说——
“奴婢想等这几家铺子的生意多起来后,再多开几家,在周围的城镇也多开几家铺子,到那时,奴婢就能为小姐多挣些银子了!也能为小姐解决燃眉之急。”
“可小姐现在急用呢!”柳黛脱口而出。
云妆却拍了拍钱匣子:“这不是吗!”
“这哪够啊!江公子说小姐现在最少还缺五万两!”
云妆愣住了,有些无措的看向沈玉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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