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杨玄瑛心绪已然失控,于心何忍,宇文博轻轻叹了一口气,心知若不答应下来,她必不会回头。无奈之下,别无良策,也只得先将她情绪稳住再说,于是宇文博温言说道:“姑娘先去昭明洞,待这里隋兵退去,就回会稽山苎罗村。在下随王大人一同平了江南战事之后,就去那里找你。”杨玄瑛听罢,半信半疑,抬眼望着宇文博说道:“将军此言可是当真?就怕将军这一去,多半不会再回来了。”宇文博伸手轻轻抹去她面上泪痕,柔声说道:“江南战事不息,你我又岂能太平安居。姑娘先去昭明洞,只要一等这战事平息,再下必去苎罗村寻姑娘。姑娘放心,若是有违此言,他日必教我死于姑娘金槊之下。”杨玄瑛听罢,总算放下心来,将眼泪收住,婉然说道:“即使如此,只盼将军记着今日之言。小妹这就先去昭明洞,待此处战事过后,再回苎罗村等将军。将军一日不来,小妹便等一日;将军一年不来,小妹便等一年;将军若真狠心这一生不来,小妹也必会等上这一生。”这正是:
蹙损春山诉柔肠,望断秋水盼天荒。
海枯石烂终有尽,芳华几度为情狂。
再说此刻浮玉寨中,刘元进经历了南陵惨败,又丢了宣城,只一战便被彻底打回原形,他情绪低落,郁闷至极,此时闻得杨玄瑛出奔,亦无闲心去管她。可祸不单行,这日前去会稽搬取救兵之人狼狈逃回寨中,原来这些人刚要出东天目,就遇王世充围山,里外围得水泄不通,诸人无胆强行突围,只得折回寨中,看来此刻刘元进已是不折不扣的笼中困兽,他也只有下定决心在此做最后一搏。
刘元进将众人招到聚义堂上,说了一番危急情势,再论到退敌之策,诸人皆是摇头叹息,缄口不言。刘元进不禁望了望王婉儿,以往凶险之时,她总有妙计解危,可此刻王婉儿也是一脸无奈,有意避开了刘元进目光,始终沉默不语。刘元进见状,心生绝望,长长叹了一口气,忽见朱燮出列说道:“大哥,浮玉寨中曾留有穿山密道通往山外,不如我等将王世充诓在这里,暗中派人乘隙走密道出山,悄悄往会稽过去,再率人回来,里应外合,击破敌兵。”刘元进为一语点醒,即一拍脑门说道:“不错,当初建寨之时,确实凿过一条出山密道,为今之计,也只有依朱老弟之计行事。”朱燮说道:“这寨中密道所在,一般弟兄都不知道,此时还得守口如瓶,不若兄弟们被困于此,知道有密道逃生,必然生变。况且我等尚需将王世充牵制在此,若然全部弃寨而遁,王世充引兵追掩,料仍然难安抵会稽。”刘元进点头说道:“朱老弟言之有理。”朱燮说道:“大哥不如就将此事交给小弟去办,小弟今夜就亲自前往会稽,若三日内未引兵回来,说明事败,大哥就走密道逃生去吧。”刘元进心中早没了主意,听朱燮如此一说,抱拳说道:“也好,就这样办吧,朱老弟千万保重。”
朱燮辞了众人,独自回房准备了一番,当夜收好行囊,点了几名死士,便穿过山寨,往峡谷深处东瀑而去。朱燮一行人到了瀑前,淌入溪中,鱼贯穿过瀑布,这水帘之后,竟然别有洞天。洞厅中诸人打起火把,只见照出四周钟乳林立,石笋屯集,诡形森幻,绰影迷离,被火光一耀,炫出五彩斑斓,映出瑰姿奇态,包罗万象,满目琳琅,恍若置身于蓬莱瑶阙,着人眼花缭乱。溶洞中道路崎岖复杂,岔道众多,不过每至岔口,便有石笋经人工雕凿过,显然是拿来引路之用。朱燮等人便是依着这些钟乳辨别方位,深入洞中。一行人不知走了多远,忽遇一道石壁拦住去路,朱燮喝停众人,轻车熟路,借着火把在石壁边上一探,毫不费力地就寻到了机关,打开了璧上石门,而后他命众人熄了火把,随之摸黑穿了进去。
而正朱燮等人刚入石门,忽地又有一黑影闪过,神不知鬼不觉的随在众人之后,一同蹿入石门,原来却是王婉儿知道寨中留有密道,竟一路尾随朱燮而来。但岂料王婉儿穿过石门,却见其内一片漆黑,伸手难辨五指,亦是不见朱燮等人踪影,居然就是朱燮熄灭火把入门那一刹,她把人给跟丢了。王婉儿只得停下脚步,凝神细听,想朱燮一行十余人入洞而去,必有脚步声,可她听了许久,只闻洞内暗溪水声玲珑叮咚,哪还有半分人声。这暗泉溪水之声清泠,于冥黑幽寂洞中传来,如似凄鬼冤魂啼泣在侧,声声索命招魂,叫人不寒而栗,也让王婉儿越听越是心惊,禁不住脊骨生凉,寒毛倒竖。忽然间王婉儿如有所悟,暗叫一声不好,正要回头,猛然听到身后一阵浑厚隆隆之声传来,紧接着“轰”地一响震得四周石壁微颤。王婉儿惊呼一声,转身往来路摸去,却只触着石壁冰冷透心,哪还摸得到出路。也就这时,石壁之后传来“哈哈”一阵狞笑,惊破洞内寂静,朱燮正隔着石壁得意说道:“王姑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寨中密道如此绝密之事,我又岂会于外人面前如此说道。如今这洞内千斤断龙石已然落下,就是大罗金仙恐怕也难将其托起,只得委屈王姑娘在此了却残生了。”这正是:
迷阵藏暗刀,诡局隐惑妖。
神魔互斗法,穷计竞艺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