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虔通慌慌张张,环顾左右无人,方与司马德戡打了一个招呼,上来于他低声说道:“太好了,司马大人终于回来了。”司马德戡沉沉地恩了一声说道:“你连夜遣密使来丹阳唤我急归,却又含糊其辞,究竟所谓何事?”说着他又一指校场当中,继续问道:“那些人又是何故枭首?”裴虔通说道:“兹事体大,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司马大人移步卑职帐下,再做详谈。”司马德戡听罢虽点头应之,可他瞧着裴虔通这般担惊受怕模样,还是禁不住皱起眉头,暗骂一声:“窝囊废!”
裴虔通将司马德戡引入帐内,于帐前帐后仔细查探了一番,又唤了一个亲信立于帐外望风,方才安下心来。可他说话仍不敢大声,依旧压着嗓子说道:“校场那几颗首级,乃是前夜斩杀的叛逃之人。”司马德戡嗤之以鼻,哼了一声说道:“临阵逃脱,论罪当诛。只是斩杀了几个叛贼,何需惊惶如此。”裴虔通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大人去丹阳督造建康城以来,军中叛逃之人与日剧增。虽每日皆有人被拖回来斩首示众,可叛逃之事屡禁不止。直至前些日有人振臂一呼,竟有百余人应之,公然杀出军营而去,幸有鹰扬郎将孟秉与卑职及时率人剿杀,方平灭乱军。如今校场上悬着的那几颗首级,正是其中始作俑者。”司马德戡怒道:“这等贼子,理当杀一儆百,勿需怜之。”裴虔通说道:“大人此言差矣。这骁果军士,皆是关中人士,久客羁旅,思乡心切,又不见圣上归意,并谋逃去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人人思归,已至军心动荡,这一味诛杀,恐怕非但不能警示众人,反倒是惹得军士惶惶不安,如此下去,久之必然生变,故此才连夜请司马大人回来主持大局,商议对策啊。”
仅仅几个军士叛逃,倒也是不足为惧,不过若此事处理不当,掀起轩然大波,引得军中哗变,的确非同小可,司马德戡闻言脸色一沉,也禁不住心中忐忑起来。裴虔通见状,似乎看破了司马德戡心思,又凑上前来说道:“军中耦语不断,人皆图思变节,卑职本欲上奏之,可陛下性忌,恶闻兵走,只怕我等先事见诛。可知而不报,一旦东窗事发,我等亦共遭灭族之祸。唉,这进退间都是死路一条,卑职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隋帝残暴有目共睹,而此事又是生死攸关,司马德戡难免紧张起来,于是说道:“宇文将军可知此事?”裴虔通唉声叹气说道:“实不相瞒,将那些叛乱贼魁枭首示众,正是宇文将军的意思。卑职本想赦免那些从犯,以安军心,可宇文将军有令,不容姑息,卑职也是无所适从啊。”司马德戡听罢,垂首凝思起来,也不再言语,帐中即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帐外击柝巡夜的更声打破沉静,司马德戡方回过神来,原来不知觉间已是二更时分,他适才一番冥思苦想仍无良策以对,只得说道:“事关重大,本将明日先去求见一下宇文将军,顺便探探军中其他将士口风,然后再做打算吧。”裴虔通说道:“如此也好,有司马大人在此,卑职如释重负。”司马德戡又说道:“对了,广陵渡那边陈棱的江淮水军近日可有动向?”裴虔通说道:“陈棱只是在寨中日日操演水军,并无可疑之处。”司马德戡点头说道:“陈棱与我等素来不和,若是知道我军中有变,必会从中作梗,还需谨慎提防。你即刻于寨中戒严,未得我令不得擅自进出军寨,违者军法从事。”裴虔通说道:“卑职记下了,这就去办。”二人说道此处,方才各自散去。
与此同时,杨玄瑛、鱼蔓云二人已易装入城,并随琴茹雩一道回了醉云居。琴茹雩将她二人引至醉云居后苑,又绕过一个大湖,及至个人迹罕至的高大假山之后,便于二人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兵祸迭起,这战火随时会烧来江都城内,故此奴家着人在此辟了一个密室,以作危难之时避祸之用。”说罢她走近一块怪石,伸出双手抱住那怪石用力一扭,只听咯吱一声,那假山后面竟露出个门来。青楼之地暗藏这等机关,杨玄瑛见了不禁心中起疑,正待相问,琴茹雩又笑着说道:“二位姑娘且放心,匿身此处,必不会有人来扰。请二位姑娘随奴家进来。”说着琴茹雩已先走入门中,鱼蔓云笑着道了一声谢,亦接踵而入,杨玄瑛见状,也只得小心翼翼地随在后头走去。
假山之内,赫然开阔,别有洞天。这一路走过,只见数十盏长明灯照亮洞内,华池清澈,流泉琮琤,奇葩争艳,瑶卉芬芳,其间更有几幢水榭琼台,皆是沉檀香木搭成,精雕细琢,装得甚是考究,直看的杨、鱼二人暗暗称奇,赞叹不已。琴茹雩却是边走边说道:“奴家自幼喜好洁净,避祸之所不经此打理,也实在住不下去,二位姑娘莫要见怪。”话虽如此,可醉云居一个风尘女子,若真只为躲避战乱,又何必精心打造如此华丽处所,杨玄瑛听到此处,更是迷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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