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俗记忆馆”。
说是馆,其实就是栋快塌了的两层小破楼。木头招牌歪着,字都快磨没了,“风俗记忆”几个字勉强能认。
门没锁,推开时,门轴发出悠长又难听的“吱呀”声。
一股呛人的灰尘味儿混着木头腐烂和纸张发霉的味道,劈头盖脸砸过来。
里面暗得很,只有几束光费劲地从脏兮兮的窗户挤进来,照亮了空气里飘着的无数微尘。
到处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老物件——颜色都掉了的年画,缺胳膊少腿的泥娃娃,生锈的锄头铁耙,落满灰的戏袍……跟个垃圾场没两样。
“这破地儿…真能找着东西?”真云鹤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东张西望。
“找。”李杭没多说,开始在杂物堆里扒拉。
灰尘呛得人咳嗽,角落里有老鼠“吱吱”叫着跑过去。
真云鹤翻了半天,除了几本烂得快散架的线装书,屁都没发现:“老王说的那个‘展品’,到底是个啥?”
李杭没答话,视线在一堆堆杂物上扫过,最后停在了一个角落。
那里堆着几个大件,上面盖着厚帆布,鼓鼓囊囊的。
他走过去,扯开帆布一角。
一个木头箱子露了出来。
箱子不算大,也就半米见方,老樟木做的,箱体有些地方都裂了,灰积了厚厚一层。
箱子正面,刻着一些弯弯绕绕的符文,说不上什么图案,但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这个?”真云鹤也凑了过来,盯着箱子直皱眉,“看着就不对劲。”
李杭没吭声,只是看着那些符文。几秒钟后,他胸口那道疤痕,毫无预兆地跳了一下,然后开始发烫。
一下,又一下,热度越来越高。
烫得钻心。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摸那个箱子。
指尖刚碰到箱子粗粝冰凉的木头表面。
胸口的疤痕猛地一抽!
一阵尖锐的灼痛感瞬间炸开,疼得他吸了口冷气,差点没站稳。
就在这时,这死寂一片的破馆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声咳嗽。
非常轻,非常短促,被刻意压着。
但在这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鬼地方,那声音清晰得吓人。
有人!
一直有人藏在暗处,看着他们!
李杭骤然绷紧神经。
浑身汗毛倒咳嗽声,竖。
来自展馆更深处。
那片黑暗,几乎要将轮廓都吞噬殆尽的角落。
真云鹤反应更快。
一把拽住李杭,后退两步。
口中念动咒语,干枯的手指???掐诀,警惕地盯着声音来处。
“谁?”李杭眯起眼睛。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脚步声极轻。
踩在木地板上,偶尔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老旧的斜襟布衣,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松松挽起,手里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老木拐杖。
是个老太太。
“年轻人,不能碰那东西。”
老太太声音干哑,像冬日里??寒流。
走近了些。
布满皱纹的脸庞,在昏暗中更显枯槁。
浑浊的眼睛,像是蒙尘的玻璃球。
“您是这里的人?”李杭收回了木箱的手。
胸口那股灼热感,略微缓和。
老太太点了点头。
拐杖敲击地面,声音在空旷的展馆中,格外清晰。
“七十年了,一直是我。”
真云鹤上前两步。
突然作揖,口中???念出一句古怪的偈语:“三清在上,道法无边。”
这是道门试探的暗语。
老太太却像没听懂一般。
朝他摆了摆手:“别念那些没用的,我就是个看杂物的老太婆。”
她拄着拐杖,挪到木箱前,拂去上面的灰尘:“这是我祖上传下的念想,不许外人碰。”
李杭皱眉。
王守棱的话,在脑海中回荡——“何仙姑的传人”和“特定展品”。
眼前这老太太,还有这诡异的木箱,八成就是老王说的。
“大娘,我们是来找人的。”李杭斟酌着用词,“王守棱让我们来的。”
“不认识。”老太太摇头,眼神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李杭不死心,又问:“那您认识何仙姑吗?”
老太太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转瞬即逝。
“何仙姑?那是谁?”
撒谎。
虽然反应很小,但李杭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僵硬。
他换了种方式。
摸出一件东西——一张皱巴巴的黄符。
当初在医院,王守棱硬塞给他的。
“老王让我把这个带来。”
符纸上,画着几笔扭曲的纹路,暗淡无光,看不出???地方。
但李杭将它摊开在手心,举到老太太面前时。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老太太的眼神,猛然锐利起来。
像刀锋一般刺过来,紧紧锁定那张符纸。
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的光。
冷静而锐利。
与她之前那副老眼昏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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