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们几个贱婢,竟敢污蔑主人?
还不从实招来!”
婢女们吓得浑身发抖,哪敢辩解?
她们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死路一条。
没过多久,三人竟相继上吊自尽。
子如见状,立刻派人去报告高欢:“果然是小人诬告,她们心虚畏罪,已经自尽了!”
高欢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召见娄妃和儿子高澄。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前嫌尽释,和好如初。
高欢心情大好,当晚便设下盛宴,亲自给子如斟酒,感激道:“多亏了你,才保全了我们父子之情!
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子如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礼:“丞相言重了,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两人推杯换盏,畅饮到半夜,方才尽兴散去。
第二天,子如准备告辞回邺城。
高欢大手一挥,命人抬来一百三十斤黄金相赠。
高澄也凑上前,笑嘻嘻地说:“子如兄,这五十匹好马送给你,路上也好代步。”
子如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
手上却已经接过金子,牵过马匹,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归途。
高澄从此不敢再接近郑大车。
郑大车却安然无恙,依旧受宠,恩眷始终不减。
然而,这样的大案竟不了了之,后庭的侍姬们渐渐放肆起来。
高欢的弟弟赵郡公高琛,留在晋阳,掌管相府政务。
他常出入内室,见小尔朱氏姿容动人,不禁起了邪念,时常言语挑逗。
小尔朱氏见他年轻俊朗,风姿翩翩,也动了心。
一日,高欢外出,小尔朱氏便悄悄对高琛道:“今日府中无人,不如来我房中一叙?”
高琛心领神会,笑道:“夫人相邀,岂敢不从?”
两人趁此机会,私通款曲。
婢女们因先前郑大车之事无人敢告发,便都装作不知,任由他们暗度春风。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高欢何等精明?
他早察觉异样,只是不动声色,暗中设下圈套。
这夜,高欢故意放出消息,假称自己外出。
高琛果然又溜进小尔朱氏房中。两人正缠绵之际,忽听门外一声怒喝:“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高欢破门而入,眼中怒火几乎喷薄而出。
他厉声道:“我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如此放肆!”
高琛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跪下:“兄长饶命!小弟一时糊涂……”
小尔朱氏也瑟瑟发抖,哭求道:“王爷恕罪,妾身知错了……”
高欢哪里肯听?
他抄起大杖,怒喝道:“今日若不教训你们,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丑事!”
说罢,他挥杖猛击高琛,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高琛起初还能哀嚎求饶,后来便只剩痛苦的呻吟。
数十杖下去,高琛早已皮开肉绽,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高欢还想动手打小尔朱氏。
可那小尔朱氏早已跪在他面前,泪眼汪汪,眉头紧皱,像柳叶般低垂。
她怯生生地抬头望着高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将军饶命!”
她声音颤抖,如珠落玉盘,“贱妾知错了......”
高欢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要动摇。
他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尔朱氏以额触地,青砖上洇开泪痕:“只求将军开恩,给条活路。”
高欢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甩袖转身:“滚吧!今日起别让我再看见你。”
小尔朱氏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将军不杀之恩!”
慌忙收拾细软,当夜就被逐出灵州。
——这厢高欢余怒未消,那厢尔朱琛的惨状更令人唏嘘。
那日被拖出门外,他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
“水......”
尔朱琛躺在破庙里,嘴唇干裂。
路过的乞丐啐了一口:“早听说尔朱家少爷风流成性,没想到落得这般下场。”
拖了两日,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贵公子,竟在二十三岁英年早逝。
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我欺。
消息传到邺城,朝野哗然。
“陛下,尔朱琛暴毙了。”
侍从小声禀报。
东魏主元善见正在用膳,闻言筷子一顿:“怎么死的?”
“说是......突发恶疾。”
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就追赠太尉吧,谥号‘贞’。”
左右侍从面面相觑——这般荒淫之人,配得上“贞”字?
更荒唐的是,不久又加封太师,追封王爵。
官场上的虚与委蛇,可见一斑。
再说小尔朱氏。被赶出灵州后,她孤身漂泊,尝尽世态炎凉。
“娘子可愿随我回范阳?”
某日,一个叫卢景璋的商贾拦住她去路。
小尔朱氏警惕地后退:“阁下是?”
“在下经营布匹生意。”
卢景璋拱手,“见娘子孤苦无依......”
她苦笑:“不怕惹祸上身?”
“乱世之中,谁不是浮萍?”
卢景璋递来一件斗篷,“天要下雨了。”
就这样,曾经的豪门贵妇成了商贾之妻。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望着窗外出神。
“又想从前了?”丈夫递来热茶。
小尔朱氏摇头:“只是觉得,活着真好。”
——这大概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