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省委家属院的路灯刚亮起,暖黄色的光晕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柏油路上,把沈青云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坐着车缓缓驶入大院,车窗降下一点,初秋的晚风带着桂花香飘进来,冲淡了些许白天常委会上的凝重。
这段路他走了快两年,熟悉得闭着眼都能找到家门,可今天,车轮碾过路面的每一下震动,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常委会上文春林的发难还在耳边回响,张春梅案的疑点没解开,赵宏图的影子又总在暗处晃,他心里的弦,始终松不下来。
车子停在三号楼楼下,沈青云拎着公文包下车,公文包里还装着下午方东来送来的监控方案,边角被他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皱。
他抬头看了眼自家的窗户,客厅的灯没亮,妻子周雪前几天带着孩子来看自己,待了几天就回燕京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掏出钥匙开门,“咔嗒”一声轻响,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光映着鞋柜上摆着的全家福,照片里孩子笑得灿烂,他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自己太忙了,陪家人的时间太少了。
换鞋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出唐国富三个字。
沈青云的手指顿了顿,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唐国富是省纪委书记,两人虽常因工作碰头,但私下里极少通电话,更别说这个点了。
他按下接听键,语气带着几分自然的熟稔:“国富同志,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沈书记,您刚下班到家吧?”
唐国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没打扰您休息吧?”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烧水呢。”
沈青云走到客厅,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家属院的路上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散步的老人,随口问道:“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王圣涛那边松口了?”
他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白天让方东来盯着赵宏图,现在唐国富又来电话,说不定有好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唐国富的声音才又响起:“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这边离你家不远,想上门跟你聊聊,方便吗?”
“上门?”
沈青云的惊讶瞬间写在脸上,手里的公文包随手放在茶几上。
他和唐国富虽在工作上是盟友,却都深谙官场避嫌的道理,私下登门拜访这种事,除非是极其重要且隐秘的事,否则绝不会轻易提。
他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唐国富这是有大事要说,而且这事,恐怕在电话里说不安全。
“方便,当然方便,我在家等你,你路上慢点。”
沈青云缓缓说道。
挂了电话,他走到厨房烧了壶水,又从柜子里拿出平时待客用的碧螺春。
水壶咕嘟咕嘟的响着,他的思绪却飞快转动。
唐国富深夜登门,会是什么事?
难道是王圣涛或者赵玉明招供了?
还是查到了赵宏图和文春林的关联?
一个个猜测在他脑海里冒出来,又被他一一压下。
他知道,现在急也没用,等唐国富来了就清楚了。
………………
大概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沈青云快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唐国富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深色夹克,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头发梳理得整齐,却难掩眼底的疲惫,显然也是刚从单位过来,没来得及回家。
沈青云打开门,侧身让他进来:“国富同志,快进来,刚烧好水,正准备泡茶。”
“打扰了,沈书记。”
唐国富走进来,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客厅,看到茶几上的公文包和摊开的几张纸,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
显然沈青云也没闲着,还在琢磨案子。
他把文件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了沈青云递过来的拖鞋,开口说道:“本来不想这么晚打扰您,实在是事情太急,电话里说不安全。”
“都是为了工作,说什么打扰。”
沈青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引到客厅沙发坐下:“你先坐,我去泡茶,咱们边喝边说。”
唐国富在沙发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件上,那是京州市公安局送来的张春梅案现场勘查补充报告,上面还画着几个红色的圈,标注着“煤气罐阀门指纹”“胶带残留”等字样。
他心里暗叹,沈青云这股认真劲,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稳住省政府的工作,只是现在,他们面对的阻力,远比想象中要大。
很快,沈青云端着两杯茶走过来,茶杯放在唐国富面前的茶几上,热气袅袅升起,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尝尝,去年朋友送的碧螺春,一直没舍得喝。”
沈青云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特意跑一趟?”
唐国富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他从放在脚边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叠材料,推到沈青云面前:“沈书记,您先看看这个,是纪委专案组对王圣涛和赵玉明的补充调查材料,今天下午刚整理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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