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焉枝拿着那信,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却是一言也不发。
“你的眼光还是了得的,这个男子确实不一般。”萧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姑姑夸了口,只怕短时间替你报仇不得了。”
萧焉枝还在沉默。
“你怎又不说话了!”
“他确实是个极了不得的人。”萧焉枝看着自己的姑姑:“如果您和他接触过,就会认同我的话。”
“说一说。”萧后略仰了仰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作为统帅,他能在最为混乱的局势中做出决断,且执行到底。”
“作为君主,他可以收拢人心,让手下文武和百姓对效忠至死。”
“作为将领,他在军阵僵持时,他不会退缩或者改变,而是将自己的生死也压上去,激励所有人陪他一块用命。”
“决乱事而从速、干大事而不惜身,有得人之德、怀民之仁。”
听完萧焉枝的评价,萧后凤目微微眯起:“在你眼中,他最可怕的特质,竟是所谓的‘德’和‘仁’么?”
“据我所知,此人杀伐果断,有时性格躁烈,手段残酷,似乎和这两者不沾边。”
“对恶者愈恶,对善者愈善,这是他的‘德’和‘仁’。”萧焉枝神情认真:“持此得人,而敢用命,天下焉能不从?”
“依你看,我大原,有谁可敌他?”萧后再问。
萧焉枝沉吟许久:“依我看,天下无敌。”
萧后怔在榻上。
良久,她才哼了一声:“你过来。”
萧焉枝走到她跟前。
她抬起雪白的手掌,印在萧焉枝额上。
停顿片刻后,用手指猛地一点:“没有生病,却在这里说胡话来吓姑姑!你说他如何了得,不也险些身死么?”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势均力敌西原无人能比他。”
“但我们草原人和汉人的区别你是知道的,他们的民众远胜我们,我们的骑士同样远胜于他们。”
“加之近年来北地气温回升、雨水多添、水草丰沃,是为天助我成霸业!”
紫衣美人收起慈祥,气质变得冷厉起来:“这样国家兴盛的大势,是为天赐,难道是他一个人能抵挡的吗?”
“您说的有道理。”萧焉枝没有否认,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他回来,我们就不用考虑攻山了。”
萧后一愣:“你说什么?”
“他会出击。”
“他敢出击?”
“敢!”萧焉枝点头:“要说此人之优点,先推待下之仁德;可要说此人之特性,最属胆大敢赌。”
“在朱龙看来,当持山而守,与我们慢慢消耗,彼此消耗些钱粮、苦一苦军士和百姓。”
“可在他看来,我们初得太原,根基不稳,百姓翘首盼他归来,他必会振槊挥军,一偿军心民望;拖下去,反而有可能永失太原。”
闻言,萧后笑了:“若是如此,朕倒巴不得他能早夺了朱龙的军权。”
她站了起来,任由裙摆荡白,凤目愈发凌厉:“他一个晚辈,尚有搏天的勇气;朕持如此军势,还会怕了他不成?”
“再说了,两军对垒,比起一攻一守,可是要简单的多。”
“朕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小辈,能有多大能耐。”
她敢来并州,就不怕相持,更不怕打决战!
朱龙打的念头,是彼此对耗,耗到萧后粮尽退兵?
呵!这样的打法,萧后岂能无备?
自她上位起,便在为这一战储备!
哪怕在这耗上几年,也休想她后退。
而太原是并州最肥沃的土地,唯一缺陷便是人口缺失严重。
“对那些杂胡,要恩威并施,切不可一杀到底,劝他们弃牧从耕。”
“对汉人,尽量笼络,让他们改姓免罪,照样赐还良田。”
“要不了一年,太原就能恢复生产,后勤压力将大减。”
萧后道。
对于这一点,萧焉枝连连颔首。
在她看来,像韩问渠那样竭泽而渔的作为,实在是最愚蠢的行为。
治外如治内,得人似周彻,才是长治之道。
“陛下。”
门口,忽然响起武士的声音:“巡营捡到一封信,担心有诈。”
“递进来。”
信上,画着一幅简图,指出一处,并标上字眼:有汉骑将往此探营,并从此路撤回。
萧后嗤笑:“拿朕当鱼钓?”
萧焉枝看了许久,道:“有可能是钓鱼,但也有其他可能。”
“哦?”
“内讧。”
萧焉枝将信收了起来,抱拳道:“请您准许,我带人去看。”
“可以,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萧后随即点了两个最得力的武人,陪萧焉枝同行。
——甄武一行。
离营后,甄武便老实按照朱龙的命令行事。
“将军,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胡八上来问。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甄武问道。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胡八摇头,又问甄武:“您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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