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他看见少女微微侧过脸,被风吹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底似有幽蓝的灵光流转,美得惊心动魄,又令人心悸。
她整个人宛如从千年古卷中走出的神女,周身萦绕着不可亵渎的威严。
玄色衣袂无风自动,鎏金暗纹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华。
可就在她垂眸望来的刹那,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竟漾开一丝涟漪——那近乎破碎的温柔,像极了历经千年风霜的琉璃,美得令人心颤。
“阿兄……”
这一声轻唤揉碎了满庭月色。
她嗓音里噙着沙哑的颤意,似跋涉过万水千山终于得见故人的旅人,将百转千回的眷恋都凝在这二字之间。
魏清然忽觉心口一窒。
某种陌生的悸动顺着血脉奔涌,恍若深埋地底的种子突然顶破冻土,在胸腔里疯长出纠缠的藤蔓。
“你——”
话音未落,桑晚榆纤薄的身形倏然倾倒。
月白广袖如折翼的鹤,在夜风中划出凄艳的弧线。
魏清然箭步上前,却在触及她衣角的瞬间,看见整个世界骤然凝固。
飘落的枯叶悬在半空,飞溅的茶汤凝成琥珀,连他急促的呼吸都化作白霜冻结在眼前。
桑小七自桑晚榆眉心翩然跃出,银发间缠绕着细碎星光。
它伸出透明的手指,轻轻托住桑晚榆坠落的身躯。
月光如水,桑晚榆苍白的面容在夜色中泛着瓷器般的冷光,仿佛一触即碎的薄冰。
她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淡的阴影,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宿主啊……”桑小七的声音如同风铃轻颤,透明的指尖缠绕着幽蓝光晕,“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黑狐那个疯子都不敢在这个世界如此肆意妄为,我们却……”
星辉般的流光自它掌心倾泻而出,将桑晚榆纤细的身躯温柔包裹。
在光晕流转间,一人一系统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如同被风吹散的晨雾。
“记忆修正程序启动。”
时空的齿轮重新咬合。
枯叶继续它们的飘零轨迹,泼洒的茶汤终于完成坠落的宿命。
魏清然伸出的手掌只捕捉到一缕转瞬即逝的冷香,那香气清冽如雪,却带着说不出的熟悉。
“清然哥哥!”安诺踉跄着扑来,指尖因惊吓而微微发抖。
魏清然下意识扶住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完好如初的轿车。
“没事,”他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幸好刹车及时。”
三人的记忆尽数被抹去,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桩很侥幸的事故。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虚空之中,桑小七抱着昏迷的桑晚榆,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世界规则,轻轻叹了口气:
“宿主,下次再这样……我们真的会完蛋的。”
*
见没有再进客,徐欢低头整理着收银台准备打烊了。
裴承倚在门边,指尖把玩着车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他定定地盯着徐欢,眼神炙热得像要把她吞了。
“我送你回去。”他声音低沉,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不用。”徐欢将挎包甩到肩上,卷闸门拉下的哗啦声像道分界线,“我自己能回。”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裴承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掌心温度烫得她心头一跳:“白天的时候,你是不是吃醋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徐欢心中先前压下的火气再度冒了起来,“裴先生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徐欢用力抽手。
争执间一道刺目车灯劈开夜色,改装摩托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徐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股大力猛地拽进怀里。
裴承转身将她护在墙角,机车后视镜堪堪擦过他后背,掀起的气流卷飞了徐欢散落的发丝。
世界突然安静得只剩心跳声。
裴承的体温透过单薄衬衫传来,清洌的柑橘混着冷杉的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徐欢这才发现他手臂肌肉绷得极紧,青筋在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方才游刃有余的从容早已碎裂,此刻正低头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压抑许久的猛兽终于撕开了绅士的伪装。
“是我自作多情……”他喉结滚动,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嗓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还是徐小姐在口是心非?”
他的手点了点她的心口。
“不喜欢。”哪怕心跳如雷,徐欢仍旧嘴硬。
裴承低笑,胸腔震动带着蛊惑的共鸣:“先让你心跳平复下来再嘴硬。”
“我那是被吓的!”她偏过头,露出的耳尖却红得滴血。
“是吗?”他突然俯身逼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到她脸颊。
两人呼吸交缠的瞬间,徐欢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这么快?”他挑眉,指腹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眼底漾开得逞的笑意,“所以……是被我吓的?”
大概是徐欢的反应取悦到了他,裴承原本阴郁的眸光倏然亮起,像是终于找到失落珍宝的猎人,连尾音都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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