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桑晚榆垂在身侧的手在痉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连闷哼都没有发出一声。
行凶者蜷缩在五米外的绿化带里哀嚎。
桑晚榆迈步时,被硫酸蚀穿的衣摆簌簌飘落几片焦黑碎片。
她每走一步,地上就多出几个带血的脚印。
“别管他了,先去医院。”
魏清然突然冲上去拽住她手腕。
三百年了。
他再一次,触碰她。
桑晚榆猛地僵住,后背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
安诺的尖叫声这时才响起:“清然哥哥,她的后背……”
安诺的声音让桑晚榆想起他已不再是她的阿兄,她轻轻挣开魏清然的手。
她缓缓转过身,阳光穿透她耳际散落的碎发,她表情平静得像只是被人泼了一盆水,“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
魏清然没想到这个时候,桑晚榆最先关心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他和安诺。
一股莫名的情绪骤然从心底滋生。
魏清然看桑晚榆的目光不似之前那般疏离冷漠。
“没事就好。”桑晚榆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魏清然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拉住她,“你去哪?”
桑晚榆微微回头,目光落在他抓着她手腕的手上一秒,随后才视线望向男人熟悉的俊脸,“我去医院处理伤口。”
“我们送你过去。”魏清然想也不想地说。
桑晚榆下意识看向安诺。
安诺正望着魏清然抓着桑晚榆的手失神。
魏清然反应过来,蓦地松开了桑晚榆。
他侧目看向安诺,“阿诺,她是为我们受伤的,我们理应陪她去医院。”
安诺回神后没有和之前那般任性,她善解人意地点头,“嗯。应该的。”
*
并不知桑晚榆受伤的徐欢交代店长看好甜品店后便回纹身店那边收拾行李。
她要去京城找裴承。
她不要再患得患失,自己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
徐欢并没有告诉裴承,她要过去找他,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收拾好行李,徐欢就出发了。
从顾娇娇得知了裴承人在医院,徐欢下飞机后,便直奔医院。
一想到要见到裴承,徐欢心里头就止不住雀跃。
然而当她赶到医院,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裴承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身边跟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那孩子约莫六七岁,眉眼间与裴承有几分相似。
最让徐欢震惊的是,男孩另一只手正亲昵地拉着裴承的衣角。
裴承没有和徐欢说过他父亲再婚的事情。
而裴父亦没有对外公布再婚的消息。
除了和裴家来往密切的人,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裴承有个同年的继母和小了二十来岁的弟弟。
何知洛太年轻,徐欢并没有把她往裴承继母方面想。
因为不知情,因此这幅画面,对徐欢来说,就是亲昵的一家三口。
徐欢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的视线模糊了,不知何时泪水已经爬满了脸颊。
自小形成的性子让徐欢没有勇气上前质问裴承。
她转身,拖着行李箱走向电梯。
徐欢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她不该来的。
*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星澜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营养品,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在王宝珠腰后,那架势仿佛他媳妇儿是件价值连城的易碎品。
“媳妇儿,小心点,这儿有个小坎儿。”
陆星澜紧张地盯着地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王宝珠翻了个白眼,孕肚还没怎么显怀,走路带风:“陆星澜同志,我只是怀孕四个月,不是突然得了小儿麻痹症。”
她甩开丈夫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陆星澜急得直跳脚,几个箭步追上去:“慢点慢点!医生说前五个月最危险了!”
他空着的手在空中划拉,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你看这地多滑啊,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王宝珠突然一个急刹车,转身就给丈夫一记肘击,“上个月谁跟我说‘孕妇要多运动'的?嗯?”
“哎哟!”陆星澜夸张地揉着胸口,“那能一样吗?昨天产检医生都说你胎位……”
话没说完,徐欢便拖着行李箱,面如死灰地从两人身旁经过。
眼角余光扫到徐欢的脸,陆星澜下意识转头——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王宝珠已经眯起了眼睛。
“陆、星、澜!”王宝珠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力道精准得像是练过千百遍,“狗改不了吃屎是吧?老娘肚子里还揣着你的种呢,就敢盯着别的姑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