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只余下皇帝与楚阔父子俩。
见皇儿楚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皇帝开门见山:“现在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尽管。”
“父皇,前阵子碧香山庄出了件大事,你可知情?”
终于提到这事了。皇帝的心咯噔了一下,生出了几分愧意。事情发生后,他设想过若是皇儿质问他,他该如何面对?
当身临其境时,皇帝倒是坦然了。他不屑于假话:“这件事是朕授意的。朕原想借此拆散你跟烟香。只是,朕不知为何受害者变成水脉。”
楚阔有些无奈地望着父皇,眼底深处满是浓浓的复杂之意:“父皇,你可知此举会毁了烟香?你可曾替儿臣考虑过?你可知儿臣心里有多痛?”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皇帝无言以对。在这件事上,他是对不起皇儿。皇儿自幼流落民间,他未曾尽过一个父皇的责任,心里深藏的愧疚排山倒海涌来。
“父皇,你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皇帝低低一声叹息,眉眼之间锁着深深的哀愁:“朕只是想『逼』她离开你。你想娶谁都行,唯独不能是烟香。”
楚阔清澈的眼眸黯淡下来,声音平静:“为什么?”
皇帝的脸庄重得像座大理石雕像,肃然道:“你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大西国的皇帝。只有无情的帝王,才能治理好这下。你如此深爱她,她会成为你的软肋。”
“父皇,儿臣可以放弃皇位,绝不能失去烟香。若是当皇帝的代价是与她分离,儿臣情愿不当皇帝。”楚阔斟酌再三,才将心里话袒『露』出来。
皇帝低吼:“你什么?”
楚阔神『色』忧郁,‘扑通’一声跪下,眼泪从他那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样地流~溢出来。
“父皇,儿臣不想当太子,更不想当皇帝。你就当儿臣二十四年前,已丧生在那场大火之中,放儿臣出宫去闯『荡』江湖,好吗?”
皇帝脸『色』惨白地咬着薄唇,声音颤抖:“皇儿,你真的为了烟香,连皇位都不要,甘愿为了她而负下的百姓吗?”
“父皇,儿臣自幼生长民间,早已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若是强留儿臣在这宫中,只会毁了儿臣。这是父皇所希望的吗?”楚阔开诚布公地:“儿臣对烟香一片深情比海深,愿为她负尽下人。”
“你……你太让朕失望了!”皇帝的两眼无神,眉头紧蹙,阴郁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父皇,你可知这二十四年来,儿臣是怎么过的吗?”
接下来,楚阔回忆起时候练功吃尽苦头,初入江湖受尽欺负。前阵子被栽赃陷害,到处躲避追杀。
这些,听得皇帝无比心酸,是他的疏忽,导致皇儿沦落民间吃苦受罪。他对皇儿的愧疚无以复加。
父子俩皆落泪。
楚阔继续往下。
他和烟香两人青梅竹马,同门学艺,在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他和烟香同甘苦共患难,生死相依,皆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
他中毒时,烟香不离不弃,陪着他寻访名医。在半途中,烟香为了救他,被毒蛇咬伤,差点丧命。
两人患难与共的事,着实把皇帝狠狠感动了。
皇帝嘴唇颤抖,心情无比复杂:“这些,你怎么不早点跟朕?朕若知道烟香对你重情重义,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
楚阔收住了眼泪,破涕为笑:“父皇同意儿臣娶烟香了吗?”
“朕答应你娶烟香,也真心祝福你们。”
“多谢父皇成全!”楚阔跪着拜了三拜:“父皇,儿臣无心于皇位,求父皇下道圣旨,废了儿臣太子之位,准许儿臣行走江湖吧。”
“好!朕答应你。”皇帝老泪纵横:“朕还未老,还能守得住大西国。只希望皇儿日后能常来宫中看看朕。”
“父皇,请恕儿臣不孝!日后儿臣一定常回来宫中看望父皇。”
当日,父子俩在养心殿里,把酒言欢,同榻而眠。
忠勇王府里,兰绫玉听了迟乐拒绝皇帝赐婚,被打入牢,内心百感交集。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全是迟乐对她的呵护与宠爱。
想起之前在云雾山山顶,他指着她俯瞰一处府邸,他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家。那一刻,她觉得她是全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那一日,她问他,若有一皇帝给你赐婚呢?他并没有当回事,只是随口一,大不了王爷不当了。
现在看来,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搞不好命都没了。
她是不情愿迟乐再娶,可若是不娶陆采儿会要了他的命,她情愿他好好活着。思来想去,斟酌再三,兰绫玉决定进宫面圣,挽救夫君的命。
进了宫,见了皇帝,兰绫玉表明愿意让陆采儿进忠勇王府,皇帝很爽快地把迟乐从牢里放出来了。
得知兰绫玉自作主张,答应了皇帝的赐婚,迟乐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绫玉,我本来有计策摆脱这次赐婚,你却答应了。这下我无计可施了。”
站在暗处看着两人,陆采儿心情低落。她一心要嫁迟乐,只求名分,不求其他。可是,真的如愿要嫁给他了,她为什么没有预想那么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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