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高远回了家,帮爸妈把收拾好的衣服送到了华侨公寓家里,也带着父母参观了新房。
高跃民和张雪梅对这套房子十分满意,宽敞、透亮,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卫生间里还是坐便器,厨房更是安装上了液化气炉灶,做饭贼方便。
让爸妈慢慢收拾着,想住主卧就住主卧,想住次卧就住次卧,安排好后,把钥匙留下,高远又回了北影厂。
学院路那套房子已经被道具组的同事征用了,正在忙着布景。
摄影棚里的拍摄也接近尾声。
总之这部《大撒把》自正式开机后,经过了几天的磨合,越来越顺畅了。
杀青的濮存昕和邱沛宁已经离组了。
高远还能时常见到濮老师。
他正在给《李志远》做配音。
这一日,高远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被梁晓声拦住了。
老梁递给他一封信,说道:“香港寄来的。”
高远看了眼邮戳,心中了然,笑道:“是傅奇叔叔寄给我的。”
他把信封拆开,将信取出来展开看了看。
傅奇在信中对他说:龙腾虎跃已经拍摄完成,我们有幸邀请到袁和平先生作为武指参与到此片的拍摄制作中,几次交谈,袁先生对小友交口称赞。
此片国庆节期间会安排上映,相信一定会取得好成绩,感谢小友对香港左派电影人的支持。
文代会临近,我和你石慧阿姨到时也将回京参加盛会,万分期待与小友的再次会面。
另:若有新作,还望小友能够一如既往地支持长城影业的发展,不胜感激云云。
高远一笑,简言之,这就是封约稿信。
傅奇并没有在信件里多提及《龙腾虎跃》的拍摄情况,比如说请了哪位名角饰演的男主角,哪位导演执导了这部作品等等。
高远也清楚,以左派现如今遗世独立、岁月静好的境遇,邵氏也好,嘉禾也罢,都不会把它当成竞争对手的。
因为它除了会拍一些政治宣传片,对商业大片领域从未涉足过。
他们不拿左派当回事,却正好被傅奇利用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在信中说,《龙腾虎跃》会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这是反戈一击的节奏。
高远更清楚的是,有些话实在是不方便在信中说。
傅奇叔叔这封信,有些内容得靠自己慢慢去悟才能搞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高远本质上不是个喜欢较真儿的人,创作剧本已经够浪费脑细胞的了,针对一封信再猜来猜去的,他不愿去费那个脑子。
把信折叠好,又塞回信封里。
高远笑眯眯看着梁晓声,道:“最近不忙吗?”
梁晓声说道:“你也没啥活儿安排我干呐,自打《木棉袈裟》结算完稿费后,你就没再搞创作。文学部倒是收到不少作者的投稿,但大多数都写得一塌糊涂。
我现在每天都在重复昨天的工作,看稿、拒稿、给作者回信,信中还得鼓励他们不要灰心,只要心中揣着创作梦想,就要勇于尝试,多写多练,文笔和故事风格慢慢就培养起来了。
我都快写吐了。”
高远哈哈大笑,“你知道我忙着《大撒把》的拍摄工作,这段儿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进行创作了。不过你也写了两本通俗小说了,应该也掌握了不少写作技巧,你自己写不行吗?”
梁晓声抬腿往楼下走,敞开心扉道:“这玩意儿写熟了确实也不困难,我也想过自己搞一篇出来,但是武打故事我不想再写了,又找不到其他类型的题材,就有点踯躅和懈怠了。”
高远想了想,说道:“你说得没错儿,年代限制了创作类型,这年头儿,伤痕文学最吃香,作家们都热衷于把人性最阴暗的那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观众们面前。
似乎只有剖析人性,才能体现出他们深刻的思想内涵。
算了,不说这个,忒没劲。
你目前不知道写什么,不妨从自己身上找找故事。
比如说,你也在建设兵团待过多年,对那片土地爱得深沉,也熟知知青同志们在日复一日的垦荒、劳作中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让那片土地旧貌换新颜。
以知识青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为创作背景。
以大家伙不畏艰险、克服困难,齐心协力将黑土地变成良田,继而成长为年轻一代的建设者为主题思想,创作一个故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梁晓声两眼一亮,接着又黯淡下来,道:“这不还是伤痕文学吗?”
高远笑着说:“这不叫伤痕文学,这叫知青文学。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伤痕文学以揭露阴暗面为创作方向,知青文学弘扬的是广大知识青年们积极向上的乐观主义精神。”
梁晓声激动万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感谢啊远子,我知道该从哪里动笔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回去写个开头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