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时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影壁处,张三柱的喉结动了动。
他快步上前,接过儿子沉甸甸的考篮时,指尖触到了儿子手上薄茧。
这个鲜少表露情感的男人突然别过脸去,用袖子狠狠擦了把眼睛。
"回家"——他最终只挤出这两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没办法,张三柱从来都不认为自家儿子读书是个轻松的活。
在他的眼里,是这么多些年读书,简直比当初他们家里天天在地里打交道还要累。
归途上,挑担的货郎与疾驰的马车掀起阵阵尘土。
张时安的布鞋踩过青石板缝隙里新生的苔藓,发出细微的声响。
忽然,他听见他爹用只有他们几个能懂的多音哼起老家夯墙时的号子——这是他爹最高兴时才会有的举动。
街边茶肆里,说书人正在讲《范进中举》的故事,引得众人阵阵哄笑。
张时安嘴角微微上扬,心想不知自己会不会也有那样的一天。
租住的小院里,三桶热水早已备在厢房。
张时安将发髻浸入木桶的瞬间,温热的水流带走了一切疲惫。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九日来的紧张一点点消散。
换上的棉布直身还带着阳光的味道,那是自家老爹,在太阳大的时候特意晒过的。
因为他知道,张时安最喜欢衣服干干燥燥,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
桌上清炒菘菜与腊肉蒸豆腐的香气勾得人饥肠辘辘。
张三柱往三人碗里各夹了一筷子咸鱼,几位家长始终没问那句乡试归来最常听见的话。
檐下新结网的蜘蛛悬在夕阳里,八日后的放榜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