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安恭敬道:"正是学生。"
蔡祭酒"嗯"了一声,转身道:"随我来吧。"
跟随蔡祭酒进入国子监,眼前的景象令三人大开眼界——
青石板铺就的甬道笔直延伸,两侧古柏参天,枝叶交错,形成一道天然的穹顶。
穿过第一进院落,便是明伦堂,堂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刻"整齐严肃"四个大字,笔锋如刀,气势逼人。
再往里走,是藏书阁、讲堂、斋舍,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布局严谨,气象恢弘。
偶尔有监生经过,皆身着统一的天青色襕衫,步履匆匆,神情专注。
蔡祭酒带着三人穿过几道回廊,最终来到一间僻静的书房。
"坐。"蔡祭酒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自己则在上首落座。
张时安谢过,端正坐下,徐子睿和陈明哲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蔡祭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开口:"你的推荐信我看了,致远书院的山长对你评价颇高。"
张时安谦逊道:"学生愧不敢当。"
蔡祭酒放下茶盏,直视张时安:"我且问你——何为'格物致知'?"
张时安不假思索:"'格物致知'出自《大学》,意为穷究事物之理,以获得真知。
朱子释之为'即物而穷其理',阳明先生则谓'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二者看似相悖,实则殊途同归,皆言认知之道。"
蔡祭酒眉毛微挑,又问:"《春秋》微言大义,何以体现?"
张时安从容答道:"《春秋》笔法,一字褒贬。
如'郑伯克段于鄢',一'克'字,既见兄弟相残之恶,亦显郑庄公不教而诛之过。此即微言大义。"
蔡祭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继续考校了几个经史问题,张时安皆对答如流。
终于,蔡祭酒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确有真才实学。"
他略一沉吟,又问道:"你可知国子监名额有限,为何山长独荐你一人?"
张时安坦然道:"学生惭愧,或许是山长认为学生在治学上略有心得。"
蔡祭酒轻笑一声:"倒是谦虚。"
他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徐子睿和陈明哲,淡淡道:"至于这两位……"
张时安连忙道:"他们是学生的师弟,此次随行,是为学生的书童。"
蔡祭酒"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份文书,递给张时安:
"这是入监凭证,明日辰时,准时来明伦堂报到。"
张时安双手接过:"学生谨记。"
离开国子监后,徐子睿长舒一口气:"这位蔡祭酒,气场也太强了,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出。"
陈明哲也点头:"师兄方才对答如流,真是厉害。"
张时安笑了笑:"不过是些基础问题,你们若认真准备,也能答上。"
三人边走边聊,浑然不知此刻国子监内,蔡祭酒正站在窗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时安……"他喃喃自语,"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
突然,他猛地一拍额头:"想起来了!去年那轰动京城的二十四节气表,不就是他所作吗?"
蔡祭酒眼中精光闪烁,转身对一旁的助教道:"去查查,这张时安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助教领命而去,蔡祭酒则踱步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农政新编》,翻到记载节气的那一页,指尖轻轻点着张时安的名字,嘴角微扬:
"有意思……一个精通天文农事的举人,如今又入了国子监。"
他合上书,望向窗外——
明伦堂前,几名身着华服的监生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那是京城世家子弟的小圈子,向来眼高于顶。
蔡祭酒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群天之骄子,怕是还不知道,国子监即将迎来一位'民间杀出的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