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处境,祖大寿面色微沉,并未轻易退让,反驳道:“督师大人,话虽如此,可张成林在宁远卫左千户所经营多年,麾下将士众多,骤然裁撤,人心惶惶啊。且不说防务如何衔接,就说这军心一乱,如若闹出兵变如何收场?您说张成林贪污,可有确凿证据?贸然处置,恐寒了将士们的心。”
钱守庸心中冷笑,早料到祖大寿会如此发难,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扬了扬道:“祖将军,这便是张成林贪污的铁证,还要我把证人都叫过来当堂对证吗?人证物证俱在,我若不处置,才是对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不公,才是寒了他们的心。至于军心,只要赏罚分明,何患军心不稳?我已挑选好了督标营的精锐,不日就派他们去接管城防,祖将军就不必多虑了。”
吴三桂在一旁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量。他深知钱守庸与祖大寿之间矛盾已不可避免,这场交锋怕是难以善了。自己虽年轻,但代表的是辽东本地将领的利益,作为吴襄之子与祖大寿的关系更是紧密,若没了他们的支持自己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游击将军,此时自己必须站出来表态支持祖大寿,否则便可能万劫不复。
没有丝毫犹豫,吴三桂起身抱拳道:“督师大人,祖总兵所言也有几分道理。辽东局势复杂,处于与东虏对战的最前线,将士们向来习惯旧制,突然变革,难免人心浮动。还望督师能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以免激起变故,给后金可乘之机。”
钱守庸目光转向吴三桂,对他暗含的威胁之语心中颇为不悦,但也明白吴三桂如今已代表的是吴襄一脉辽东军头的利益,不能忽视。于是放缓语气道:“吴将军,我理解你的顾虑。但如今辽东军务积弊已久,若不果断改革,何以抵御后金?不过既然你们都有所担忧,那关于后续事务的处理,咱们可以再商议商议,制定一个周全之策,诸位意下如何?”
这时,祖大寿的堂弟,副总兵祖大乐觉得钱守庸服软退缩了,应该乘胜追击。于是霍然起身,一脸严肃地看向钱守庸道:“督师大人,祖将军和吴将军说的在理。宁远卫左千户所多年来一直是咱们辽东防线的重要支撑,岂是说裁就裁的?您虽有证据指证张成林贪污,可这卫所上下众多将士并无过错,怎能因一人之过,累及整个宁远卫所?这仓促改制,恐怕会让辽东将士们人人自危啊!”
其他将领见状,也纷纷附和帮腔,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对祖大寿观点的支持。“是啊,督师大人,还请三思啊!”“不能让兄弟们寒心呐!”
钱守庸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来是给这些辽东丘八一点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了。他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够了!你们这是公然抗命吗?我奉朝廷旨意前来督师辽东,就是要革除弊病,提升战力。张成林贪污腐败,致使宁远卫左千户所防务废弛,难道不该处置?难道要让这些害群之马继续侵蚀大明的根基?你们口口声声为将士着想,可曾想过若不整肃军纪,加强防务,一旦后金来袭,这些将士们又将面临怎样的下场?都给我住口!”
众人被钱守庸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镇住,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看着钱守庸,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就在这时,钱守庸手下督标营的参将焦铭,也就是李明麾下第二旅的旅长,“噌”地一下站起身来,他满脸怒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大声吼道:“你们都一个个想干嘛?不服从命令,是要造反不成?督师大人乃是朝廷钦命,代表着朝廷的旨意。你们竟敢公然质疑,不把督师大人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我督标营4000兄弟可不是吃素的,也绝不是摆设!谁要是不服,大可以拉出队伍跟我打一仗试试!看看是你们这些贪腐成风、纪律散漫的兵痞厉害,还是我们训练有素、一心为国的督标营强!”
焦铭这一番火药味十足的话,让原本紧张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祖大寿等人脸色铁青,没想到焦铭竟敢如此强硬地叫板。吴三桂皱紧眉头,心中暗忖,这钱守庸带来的人果然是有备而来。
钱守庸见焦铭站出来给自己撑场面,心中稍感宽慰,但表面上仍一脸严肃,他扫视众人,冷冷说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来辽东,只为平辽大业,为了大明边疆安稳。任何阻碍改革、企图破坏辽东防务之人,都将受到严惩。今日之事,希望诸位能想明白,莫要一错再错。”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众人心中各怀心思。祖大寿咬咬牙,正欲再次开口反驳,却被吴三桂暗暗拉住。吴三桂微微摇头,示意他此时不宜冲动,指了指窗外。只见窗外一群手持燧发枪的火枪兵已严阵以待,个个对这屋内跃跃欲试。祖大寿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强压怒火,缓缓坐下,但眼神中仍透着不甘与愤怒。怒视焦铭心道:“我不敢杀你督师,难道还不敢做掉你的督标营吗?区区一群火铳兵,手持一发就炸膛的破鸟铳,还敢跟我叫嚣。回去我就安排人弄死你们!到时候把锅推给东虏鞑子,然后上书皇帝,让这钱守庸背口指挥不力、丧师辱国的黑锅下狱,真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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