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江边上,萧云骧望着身上血迹斑斑的刘昌林,埋怨道: “昌林,你身为一团之长,怎能如此鲁莽?”
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刘昌林嘿嘿笑道:
“大王,这些清妖溃退到凯江边,全靠主帅那口气撑着。而且他们阵型散乱,正惊魂未定,来不及布置严密防线。”
“何况……”说到这儿,刘昌林突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何况什么?”萧云骧不解地问道。
“我怕我再不冲上去,大王您要上了,到时回到重庆,我又得挨曾长史一顿数落。”刘昌林嘿嘿傻笑。
萧云骧无奈地摊摊手。当时确实是个好战机,他心里还真有这个打算。
身材精瘦、面孔白净的林凤祥坐着渡船从凯江对面过来,正好听到萧云骧的话,哈哈笑道:
“哈哈,西王,您不该说昌林的。我们在魁山阁上,看刘团长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真如黑旋风李逵再世。”
萧云骧对刘昌林吩咐道: “到医疗队好好包扎,多使点酒精,别让伤口感染。”
刘昌林点点头,转身离去。
萧云骧握着林凤祥的手,看向他左肩问: “兄长,伤势如何?”
林凤祥轻描淡写地回道: “被砍了一刀,没伤着骨头。军医说再换两次药,伤口就该结痂。”
萧云骧仔细查看林凤祥的伤势,见伤口用干净棉布包好,没有鲜血渗出。 “你们从堡垒内杀出时,我看只有两千余人。这段时间,伤亡不小吧?” 。
林凤祥点点头,将自身部队的情况给萧云骧汇报。两人又相互交流自重庆分开后,各自的经历。
傍晚,萧云骧在亲卫团用过晚餐,便前往参谋部找负责统计数据的赖文光。
参谋部设在县衙大堂边上的侧房。常有参谋人员拿着统计各种数据的纸条进进出出,房内还有几名参谋在写写算算。
赖文光正在房内和李竹青交谈。见萧云骧进入大堂,赖文光和李竹青出来打了招呼,并请萧云骧稍等。
萧云骧并不在意,让两人去忙自己的事,自己则在大堂中县太爷的椅子上坐下,借着油灯翻阅从县太爷书房搜出的《蜀水考》,并与记忆中后世的四川省地图比对。
《蜀水考》为清廷乾隆年间陈登龙所着,道光年间刊印发行,主要记载四川省内众多江河走势,还介绍了沿岸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是萧云骧了解这个时代为数不多能看进去的书。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黑透,萧云骧手中的书也看了一小半。
“让大王久等了。”赖文光手持一叠纸,和李竹青从侧房走出。
一名参谋上前,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后退下。
萧云骧放下手中的书,示意两人在旁边坐下。 “辛苦两位了,情况如何?”
赖文光喝了口茶,说道: “此战我军伤亡共计两千三百一十二人,其中战死八百七十一人。加上林凤祥部,现有伤员四千余人。”
萧云骧点点头,这个伤亡数据在他预料之中。
赖文光顿了顿,换了张纸继续汇报: “我军攻击迅猛,清妖的粮食辎重都来不及烧毁。”
“此战共缴获军粮四十万石、火药三十万斤,另有军饷二十万八千三百六十两白银、火炮十二门(均为小口径四磅炮)、火绳枪三千五百六十三杆。刀枪、弓箭、盔甲、骡马正在统计。”
萧云骧心中粗略一算,粮食大概够原岑毓英部吃两个月,银钱是一个月的军饷,便又点点头。
赖文光拿起一张纸,继续汇报:
“俘获清军三万两千七百八十人,主要是他们逃跑时落入凯江,被我军救起。”
说到这儿,赖文光语气严肃地补充,“大王,俘虏实在太多,如何处置,请大王示下。”
如今中江县的整个西军,算上林凤祥部,不到三万人。如此多的俘虏,怪不得赖文光神情严肃。
把他们全关起来,不仅空耗粮食,这么多人关在一起迟早出事;全放了,又平白增加成都城的守备力量;当然,以西军的军纪,也干不出全坑杀的事来。
“你们有什么建议?”一时没好办法,萧云骧便向赖、李二人询问。
赖文光低头思索,李竹青却笑嘻嘻地说: “大王,赖兄,我有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这李竹青平时心思缜密,此时开口,让萧云骧满怀期待。
“快快说来。”萧云骧催促道。
“西军戏社不是由我们军情局负责嘛。”
“平时我们下乡演出,百姓反应热烈时。我们常邀请苦大仇深的百姓上台,控诉清廷官府、地主乡绅给他们带来的灾难,再与西军到来后的情况对比,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宣传效果。”
“我们可以照此办法,把清军官兵分开,选出被迫从军的贫苦人,再辅以西军的思想教育、军纪军法,他们必是上好的补充兵。”
李竹青的话如一道闪电,在萧云骧脑海中炸响。
后世红朝的新式整军运动,不就是“诉苦,三查,三整”吗?枉费萧云骧处处模仿赤军的建军模式,却把这个法宝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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