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湘军突然出城,对西军营寨发起猛烈攻击。
西军自正规化后,野外扎营便有一套严格完善的条例。
每次扎营,不仅会设置明哨、游动哨,营内巡夜队、外部巡逻队,还会遵循“结硬寨”的要求,仔细挖掘壕沟、精心设置木栅。
西军标准壕沟深1.2米、宽1.5米,栅栏高2.5米,其中0.7米埋入土中,外层还布有拒马、铁蒺藜。
营地按照“六出花阵”布局,精锐部队驻守外围,中军居于核心。
各分区宽度需能容纳士兵列阵机动,帐篷间隔超过10米,以防止火攻蔓延;粮草、火药库安置在远离营区边缘的安全地带。
同时,清除营地周边杂草、灌木,让敌军无处隐蔽接近。
尽管执行这些条例颇为辛苦,但这是每位西军将领野外扎营时,必须一丝不苟执行的准则。
即孙子兵法所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因此,昨夜湘军虽袭扰半夜,但在西军坚固营寨前却讨不到好处。
天亮前,湘军撤回城内,西军因兵少,并未追击。
第二日上午,天气晴朗,陈玉成和左宗棠,分别率部从益阳和长沙赶至湘潭城北,水师攻城船也抵达湘潭城下。
萧云骧当机立断,下令攻击湘潭城,不给曾国藩喘息之机。
湘潭城三面环水,水师攻城船在城北湘江下锚,重炮轰塌城墙。西军以刘昌林部为先锋,叶芸来部和陈玉成部为后续,冲入城内。
湘潭城内湘军大多投降,唯有曾国荃、刘长佑的千余嫡系部众退回县衙,负隅顽抗。
西军用火炮轰塌县衙围墙,冲进与敌军激烈厮杀,最终曾国荃、刘长佑及其部众全部战死,血流满地。
至此,湘潭城陷落,湘军全军覆没。
然而,西军四处搜寻,不见曾国藩和郭嵩焘踪影,却找到曾国藩的四位女儿、曾国荃的妻女。
还有曾国藩已气绝的父亲,以及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刘蓉。
下午,骑兵旅传来消息。
昨夜,骑兵旅团长巴特尔在外围巡逻时,堵住一队逃出城的湘军,经激烈厮杀将其歼灭。
从俘虏群中搜出郭嵩焘、曾国藩妻子欧阳氏和第二子,翻检尸首发现其长子死于乱战,但曾国藩已逃脱。
萧云骧顿时气急败坏,命令骑兵旅和水师向着株洲方向追去。
等到水师和骑兵旅占领只有当地几十名巡检驻守的株洲,抓住那巡检审问,才知道曾国藩已经逃走了。
萧云骧收到消息后,颇感无奈,只得下令水师派数艘行动敏捷的突击船去追。
傍晚时分,战火刚熄的湘潭城南,湘江江堤上。
夕阳挂在远处山头,橙红色余晖洒在江面,将平静江水染成绚烂橙红,波光粼粼,似无数细碎金子跳跃闪烁。
远处山峦在余晖中模糊柔和,轮廓被金色纱幕笼罩。天空几朵残云被染成红色,宛如燃烧火焰,雄浑苍凉。
左宗棠身着西军军服,独自伫立江堤,凝视西南天空,怔怔不语。
夕阳余晖洒在他脸上,他眉头微皱,陷入与曾国藩过往的回忆。
两人同为湖南湘阴人,都受湖湘经世致用学风影响。
左宗棠进士屡试不第,但务实才干获曾国藩认可,曾国藩称其“才略冠时”。两人推崇魏源《海国图志》等经世之学,对时局危机有共同认知。
左宗棠隐居钻研舆地、农政,曾国藩在京任翰林时关注实务,思想高度契合。
1851年太平军入湘后,左宗棠作为湖南巡抚张亮基幕僚,力主创办团练,并举荐曾国藩担此重任,向张亮基强调“非曾国藩不可”。
曾国藩以守孝推辞,左宗棠联合张亮基,上奏朝廷施压,促成咸丰帝任命其为“湖南帮办团练大臣”。
然而,命运弄人,他兵败被俘,被西军的施政方略所吸引,又被萧云骧使计断了后路,至此为西军效力。
他真心认可西王府的诸般策略,且萧云骧对他极为器重,煞费苦心为他的上位铺平台阶,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所以,他主导与曾国藩对决时,自然使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
既是想尽快打下湖南,实现西军的战略目标;又是不辜负萧云骧的苦心,尽快在军中建立起战功和威望,
还有一层和曾国藩相互较劲的意思。
他们虽然相互欣赏,但对于朝廷的态度,以及如何练兵,治军和指挥作战,还是有所差别的,现在正是验证的时候。
如今胜负已分,曾国藩只身逃脱,生死难测。替好友担忧的情绪,蓦地涌上心头。
萧云骧走上前,轻声问道:“先生在想什么呢?”
左宗棠语气沉闷:“曾涤生一败涂地,独自逃出,生死未知。”
萧云骧淡淡地回应:“嗯,算他命大。”
左宗棠见萧云骧脸上并无喜悦之色,反而有些失落,便奇怪地问:“大王不开心么?”
萧云骧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定下的第一个大目标就是灭湘军,为此苦心经营,死了多少人啊。如今做到了,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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