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顾长晏的伤彻底养好。
温长宁也真正知道了顾长晏到底是怎么为他求来一线生机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这件成为漠州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哪怕事情过去了四个月,漠州城里还有人在聊这件事。
“那顾狗的儿子当初在城墙下磕头磕的那叫一个响,额头都磕烂了哈哈哈……”
看,顾长晏辛苦隐瞒的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传进温长宁的耳朵里。
听闻这话的温长宁当场就愣住了。
此次他和顾长晏一起来漠州城买东西。
这是除去他初来乍到漠州,第二次进城。
顾长晏养好了伤,这次逛街温长宁本来心情很好的,如果,没有知道这件事。
顾长晏在店里买衣裳,温长宁在店外四处看风景,然后视线定在不远处一个茶棚,那里有好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八卦,他就走近听一听。
才刚刚走近就听到了这件事。
难怪顾长晏一直不让他看额头的伤。
难怪顾长晏不想让他来漠州城。
难怪顾长晏进城要遮住面容。
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他自己想不到罢了。
一个人,一个古人,一个有着骄傲、骨气和文心的古人。
这样的他在那样充满恶意的众目睽睽之下磕头求人,舍弃了尊严,折腰低到了尘埃里。
现代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辱,一个受古代思想影响长大、曾一度是士大夫阶层的顾长晏是怎样承受的下去的?!
他当时在想什么?
温长宁红了眼眶,不肯掉眼泪,死死咬着牙不让哭声溢出来。
控制住温长宁,这是在大街上,不要失控!
温长宁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腿一步一步地迈开,回到原本的站位等顾长晏。
店里的顾长晏毫不知情,他正在认真地挑选衣裳,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到店里买,从前在京城都是有专人上门为他量身定做的。
从前温长宁穿的衣裳也是大差不差的好。
顾长晏记得温长宁很爱穿有暗金流纹的黑色劲装,有时还有搭配黑色皮质护腕,他说是因为…酷帅。
本来顾长晏不懂这个词,但是温长宁将其具象化了,那极致的黑色和若隐若现的暗金纹衬得他肆意飒爽,桃花眼夺目。
白皙的皮肤和黑沉的衣服形成了极致的色彩反差,好看极了。
顾长晏还记得温长宁喜欢穿窄袖的衣物,说是方便,相处了一年多,没见他穿过几次长袍。
但是这里的衣裳不管是长袖的还是窄袖的质量不行,款式不行,感觉都配不上温长宁。
顾长晏表情凝重地仔细挑选,没办法现在只有这些可以选择。
等到顾长晏付完账出了店,发现温长宁低着头仍站在原地,看不清表情。
他走过去,趁旁人不注意碰了碰温长宁。
待看清温长宁看向他的伤心眼神,顾长晏心沉到谷底,明白了什么。
“走吧。”他极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二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离开喧闹的大街。
避开人群,顾长晏在一处死胡同停下脚步,身后的温长宁随之止步。
顾长晏转身,温长宁还是用那副表情看着他,眼眶湿红。
“长晏……”温长宁喊了一声。
顾长晏心疼叹气,一把抱过去,温柔地说:“说好的,我们都不哭了以后。”
“我没掉眼泪。”温长宁辩解。
“好吧。”顾长晏只能勉强接受,迟疑问:“你……知道了?”
温长宁声音干涩道:“你还想瞒我一辈子不成?我早该想到的。”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发现自己问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如果当初二人换位而处,磕头求人可以救顾长晏,他也会这么做。
顾长晏的命和自己的尊严,孰轻孰重他分的清。
顾长晏也一定会分的清。
他们早就分不开了。
所以温长宁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顾长晏回忆着当时的百般痛苦滋味和一条路走到黑的决绝,最终选择隐藏当时的无能为力,“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这一句顾长晏是含着笑意说出来的:“因为到最后我发现,原来什么都没有缘生重要呀。”
温长宁沉默,好半天才慢吞吞哦了一声,强调说:“你也是。”
我们对彼此很重要。
这点毋庸置疑。
……
接下来的日子里,生活重归宁静。
屋子外顾长晏请人垒了院墙,当初邻居家的石头娘还劝告他,搭个篱笆栅栏就行了,没必要浪费钱。
顾长晏谢过好意但没听,因为这是给温长宁挡视线用的。
垒墙的时候温长宁看着顾长晏上手学习,弄了一身泥好不狼狈,但是渐渐地也弄得有模有样,还被垒墙的师傅夸了。
就挺好笑的,温长宁当时在一旁忍笑。
因着两人都不会做饭,有一段时间顾长晏还向村里的婶子大娘打听谁家做饭好吃,之后他居然带着薄礼专门上门学习,温长宁也会悄悄站在一旁偷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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