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浓烟滚滚,西州城墙犹如铁壁般屹立不倒,靖乱军的血已洒遍了城下每一寸黄土。数轮攻城之后,武阳的三千兵马早已折损殆尽,如今能紧紧围绕在他身边的,已不足六百。
尘土飞扬中,这支残军步履蹒跚地向西撤退,却刚行不过数里,身后便传来一阵沉闷战鼓声,随即是地动山摇的马蹄轰鸣。武阳脸色苍白,肩头鲜血染透战袍,他咬着牙仰望前方,却只见远处战旗猎猎,一骑高大的黑甲将领率军追击而来——正是西州副将胡奎。
胡奎挥舞着狼牙大戟,眼中杀意炽烈,五千追兵从四面围拢,将武阳残兵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旌旗上“胡”字迎风飞舞,灰尘将天光都遮蔽了大半。
赵甲面如铁青,单手扶住还在流血的武阳,另一手死死握住佩刀,钱乙则屏息凝视,一言不发地站在右侧,身上的盔甲早已破损,血迹斑斑。他们两人,皆是从涪江一路征战至今的老将,眼见大势崩溃,却仍紧随主帅,不曾退缩。
“该死!”赵甲低声怒吼,“这一仗到底是中了谁的奸计!”
胡奎缓缓策马上前,隔着数十丈高声喊道:“武阳,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此刻不过区区五六百残兵,连出刀的力气都快没了,还不束手就擒?我劝你放下兵刃,随我回川州面见我大潘王,请罪还来得及。念你一腔忠勇,或许还能保你尸首全全。”
胡奎声音雄浑,回荡在战场上空。他已稳操胜券,不愿再多费兵力,便想着以言语击溃对手意志。
赵甲怒目而视,咬牙吼道:“姓胡的!你少做梦了!”
钱乙则向前一步,挺剑怒喝:“要战便战,何须废话!”
所有士卒都将目光投向中央,那个满身鲜血的主帅——武阳。
武阳眼中血丝密布,嘴唇因失血而泛白,但却忽然一震精神,将赵甲扶着自己的手轻轻推开。他深吸一口气,强行从马背上挺起身来,踉跄几步站定。此时他左肩中箭之伤已裂开,血水顺着甲胄滴落,但他却仿若未觉,左手扯下半边染血战袍,右手紧握银鳞枪,眼神中透出野兽般的凶光。
“叛军当诛!”武阳猛地怒吼一声,如雷贯耳。
胡奎神情一震,未料这少年竟还余下这般威势。他张口欲笑,却见武阳竟然提枪直冲,步伐虽踉跄,却凶猛至极,如一头负伤的孤狼扑入虎群。
“杀——!!”
赵甲见状,也狂吼一声:“护主杀敌!与主公同生死!!”
“杀啊!!”钱乙高举长剑,带头冲锋。
五六百靖乱残兵眼见主帅受伤之躯仍能冲锋陷阵,顿时血气翻涌,愤怒与绝望汇聚成最后的战意。他们没有退路,也无惧生死,纷纷怒吼着举起兵刃,朝四周包围的胡奎军杀去。
顷刻之间,战阵大乱,杀声震天!
这一幕仿佛燃尽黑夜的火炬,将战场点燃——银鳞枪挥舞之间,鲜血四溅,武阳如疯虎般冲入敌军,一枪刺穿一名敌骑胸膛,继而回身横扫,又挑翻两人。敌军虽众,但一时竟被这股惨烈之气逼退数步。
胡奎惊怒交加,怒斥:“将他围死!一个都不许放过!”
大戟挥出,他亲自下场迎战。双方顿时混战成团,尘土飞扬中尸首四散,战马嘶鸣,长矛短刃交错出死亡之歌。
而就在这场血战正酣之时,另一处军营之内,却是风云骤起。
张威大帐之中,香炉袅袅,正有副将向他复述边军战况。他听得正无趣,忽然帐外响起一阵急促马蹄声,一名披甲斥候满身灰尘冲入大营,跪地大喊:“报!西州守将卫钟亲率主力八千人马出城,与胡奎合兵截杀武阳!靖乱军已被围困,仅剩数百人,陷于死地!”
张威闻言,登时一惊,继而神情阴冷地舒展开来,露出满意笑意。
“卫钟这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缓步而起,负手而立,望着北面山道,轻声道:“如此一来,正是……渔翁得利之时。”
副将高宁亦是欣喜:“主公果断不出,果真稳住战机!”
张威沉声道:“若我贸然出兵,只会便宜卫钟与武阳,眼下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只需率兵出击,便可一战定乾坤。”
他大手一挥,朗声下令:“传我将令,全军整装!一炷香之内拔营而起,直取西州!遇敌无赦!”
“诺——!!”
营帐内将军齐声应诺,外头顿时号角连鸣,战马嘶鸣不绝于耳。张威披上甲胄,登上高台,望向西州城方向,眼中光芒如电:“卫钟,武阳,你们恐怕还未察觉,一场西州血战,不过是我张威平步青云的踏脚石而已。”
与此同时,战场之上。
武阳手中银鳞枪血迹斑斑,整个人已宛如浴血罗刹。他身边士卒早已伤亡殆尽,赵甲亦中刀倒地,钱乙满面是血,死守着主帅不让一人靠近。
胡奎亲自催马杀至,狂笑不止:“武阳!你今日插翅难飞!拿命来!!”
赵甲已身中两刀,右臂几乎失去知觉,却仍咬牙坚持。钱乙头破血流,鲜血沿着眉骨滴入眼中,他只是不断擦拭,目光始终不离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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