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阳身后,赵甲紧随左右,神色间满是戒备。而在前方的空地之上,卫钟被五花大绑,身躯挺直,虽为俘虏却毫无颓势,眼中依旧凛然不屈。
武阳远远看见,心中微颤。这个三万兵马的守将在重重围困中仍坚守数日,虽败却不失威仪,想要降服此人,绝非一句好话便可奏效。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肩头的钝痛,快步迎上,拱手作礼,高声道:
“卫将军,一路辛苦了!”
卫钟抬眼冷冷望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冷冷说道:“没想到那一箭竟未能送你上路……可惜了。”
话音未落,武阳身后的赵甲勃然大怒,怒不可遏地踏前一步,手掌已扶上刀柄,怒声喝道:“卫钟,你一个败军之将,休得放肆!再敢出言不逊,小心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卫钟闻言嗤之以鼻,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目光直直迎上赵甲的怒视,语气淡漠道:“死便死,有何惧哉?你们若想杀人,早已动手,又何必废话?”
他语气虽平,却字字如铁。赵甲脸色涨红,正欲再言,却被武阳伸手拦下。
“赵甲,不得无礼!”武阳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卫将军虽为俘虏,但终是一代名将,岂容尔等轻慢。”
赵甲咬牙后退一步,心中虽不甘,但终究未再作声。
武阳亲自上前,命士卒将卫钟身上的绳索解开,随后微微拱手,语气平和道:“请卫将军随我入营一叙,武阳有言在先,不论成败,绝无加害之意。”
卫钟眯起眼睛,目光审视着武阳的面容,仿佛要从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中看出真假。他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终究点头:“既如此,便看看你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行人走入大营,营帐内早已摆下茶席,主位之上赫然空着。武阳亲自扶着卫钟坐于其上,自己却坐在偏位,引得赵甲等人再次面色古怪。
卫钟略显诧异,扫视帐中一圈后,语气玩味:“武将军这般礼遇,莫非是想收买人心?”
“卫将军言重了。”武阳淡淡一笑,倒了一杯热茶亲手奉上,“我不过是敬重忠义之人罢了。”
卫钟接过茶盏,茶香扑鼻,然而他并未急着品尝,而是紧盯着武阳的神色:“你既知我不肯屈服,又何必装这虚伪的仁义?”
武阳面色一正,放下手中茶盏,躬身正色道:“卫将军,我知你心中忠于潘峰,誓死守护西州,是为忠臣义士。然西州已破,你忠于的潘峰,实属叛军,如今更是荒淫无道,所谓的大潘更是朝纲不稳,奸臣当道。你可曾想过,你的坚守所护之人,是否还配得上你为之赴死?”
卫钟脸色微变,眼神锐利如刀。
武阳继续道:“我并非要你背主改旗,而是请你与我同谋——靖内乱,清叛贼,匡扶刘蜀大地,保刘蜀天下百姓苍生。”
卫钟冷笑道,武阳起身,缓缓走到卫钟身前,解下肩头的血纱,露出已然化脓的箭伤,道:“我本武安县令之子,武家遗孤。今日所为,非为私利,乃为黎民百姓,护这刘蜀大地山河。”
武阳言罢,抬手指向帐外苍茫夜色:“卫将军,你看看那山下,尸骨遍野,血流成河,多少百姓无辜卷入战火?若今日不平乱世,明日这江山还能剩几何?”
帐中沉默良久,只听得风掠帐帘之声。赵甲、谢戊、钱乙等人皆目视卫钟,屏息以待。
卫钟垂眸,茶盏轻轻置于几案,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
武阳神情不变,微微拱手:“将军若愿相助,靖乱军中必有你一席之地。我以武阳之名起誓,绝不负忠义之士。”
帐中灯火温暖,照亮了武阳淡然而又坚定的神情。他望着眼前的卫钟,神色真挚,语气沉稳,犹如深夜里缓缓流淌的涪江之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卫将军,”武阳缓声说道,“你我并无深仇旧怨,今日之会,亦并非刀兵相向之延续。西州之战,你我各为其主,兵戈交加,皆为职责所在。而今局势骤变,刘蜀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我等为将之人,岂可坐视不理?”
卫钟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武阳,神情中仍存一丝警惕。他不是不懂武阳的意图,但从未想过,昔日敌将会以如此低姿态与自己交谈,更未料到他口中的话,会直指人心。
“谢飞在东雷,拥兵二十万,谢必安盘踞安广,兵势如虎,朝廷中陈先童更是利用幼主年少大肆干政。潘峰虽说建立了所谓的大潘政权,其实本身便是叛军之身,现在更是作恶无数,不把百姓当人,强征税赋,欺男霸女,荒淫无道。”武阳继续说道,“若刘蜀覆灭,百姓将再无宁日,而将军你,愿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我不信。”
话音一落,卫钟的眉头终于轻轻一动。他抬头望向武阳,仿佛初次打量这个年轻的统军主帅。
“你说得头头是道,然而,你不过一介初起之将,凭什么断言天下大局?”卫钟眼中泛着深沉,“我曾为守边十年,见过太多风云变幻,谁能保你不也是争权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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