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饶是武阳身经百战,心志早已磨砺得如同百炼精钢,此刻也不由得心神剧震,如遭雷击!他扶着诸葛长明的手猛地一紧,几乎要将对方枯瘦的身躯提离地面,虎目圆睁,精光爆射,“诸葛先生!此言…当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千真万确!” 诸葛长明用力点头,脸上那死灰般的疲惫竟奇迹般地被一种异样的、近乎回光返照般的神采所取代,仿佛瞬间注入了新的生命。他语速极快,却又字字清晰,将在安广郡那压抑的帅帐中,如何以唇舌为剑,剖析谢家三子之弊,如何历数谢必安晚年昏聩,又如何以命相搏的救命之恩,狠狠触动卫炎章及帐下诸将铁石心肠,最终使其歃血立誓,举城归顺靖乱军的过程,浓缩成最锋利的语言,简洁而震撼地复述出来。每一个字,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武阳的心坎上,激起滔天巨浪!
“……卫炎章与其麾下诸将,皆言只待主公令旗所指,岳城三万兵马,便是靖乱军最锋利的刀锋!随时可为主公效死!” 诸葛长明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响的风箱,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虚汗,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这番疾言厉色的复述,显然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但他眼中那团名为希望与胜利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好!好!好!” 武阳连道三声好,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雄浑!声如洪钟巨吕,震得堂内烛火疯狂摇曳,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猛地松开诸葛长明,转身一掌重重拍在厚重的舆图上,那代表着岳城的位置仿佛都要被他拍得凹陷下去!眼中精光四射,狂喜、豪情、一种压抑已久终见曙光的激动交织喷薄!“卫炎章深明大义!诸葛先生!你此行…居功至伟!此乃天助我也!天助靖乱!” 他亲自搀扶着诸葛长明在离炭盆最近的软榻上坐下,那动作小心翼翼,带着前所未有的敬重。又对张彪厉声喝道:“速取参汤!要热的!”
诸葛长明喘息稍定,接过张彪小心翼翼捧来的参汤,只勉强抿了一小口润泽那火烧火燎的喉咙,便又急切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主公,岳城虽已在握,然此刻万不可操之过急,轻举妄动!属下在促成归顺前,已为卫炎章定下‘假道伐虢’之策!” 他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锐芒,将如何让卫炎章假意投靠狂妄的三公子谢勇,以贪婪索求之态迷惑对方,麻痹其背后哈尔克势力的全盘谋划,原原本本,条理清晰地剖析出来。每一环的用意,每一步的风险与应对,都剖析得淋漓尽致。
武阳负手立于舆图前,静静聆听,面色沉凝如水。唯有那捻动腰间佩刀刀穗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激荡与飞速的盘算。当听到“哈尔克”三个字时,他眼中寒芒一闪,如同雪亮的刀锋骤然出鞘,冰冷刺骨!待诸葛长明详尽说完,他缓缓踱了两步,脚步沉稳如山岳移动,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充满赞赏的笑意:“诸葛先生此计,环环相扣,洞悉人心鬼蜮,直指要害!妙绝!真乃国士无双之谋!”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灼灼地锁住诸葛长明:“既然要麻痹谢勇这头蠢驴,那何不再添一把干柴?让这谢家三兄弟之间本就摇摇欲坠、薄如蝉翼的所谓‘兄弟情谊’,彻底崩塌,烧成一片无法收拾的火海?”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翻云覆雨的绝对自信。
诸葛长明闻言,脸上那极度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棋逢对手、智谋相通的畅快笑意所取代,他抚掌而叹,眼中尽是激赏:“主公果然洞若观火,智谋深远!与属下所想,不谋而合!”
“哦?” 武阳浓眉一轩,眼中兴趣更浓,“计将安出?诸葛先生速速道来!”
诸葛长明眼中精光流转,如同算尽天下风云的老狐,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金玉掷地,清晰无比:“谢勇此獠,志大才疏,刚愎自用,且已被属下那‘贪婪’毒饵所惑,自以为得计,志得意满。此刻,正是火上浇油、挑动其与谢威、谢猛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最佳良机!”
他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点划,仿佛在布置一张无形而致命的罗网:“老夫建议,即刻从‘玄机营’中,遴选最精干、最机敏、最擅于隐匿与离间的一批兄弟!人数不必多,贵在精纯!令其乔装改扮,或为行商,或为流民,或为游侠,务必做到天衣无缝,分批秘密潜入岳城!” 他顿了顿,强调道,“这些人入城后,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卫炎章直接联络!只需如鬼魅般潜行于暗处,相机行事!”
诸葛长明的指尖仿佛带着无形的丝线,勾连着岳城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任务,便是利用一切缝隙,制造事端,散播流毒!比如,在谢勇势力范围内的税卡,故意截留本该‘孝敬’给二公子谢猛名下商队的货物,再巧妙地将‘线索’指向大公子谢威的心腹!伪装成谢威亲兵的模样,趁夜袭击谢勇名下最赚钱的赌坊、青楼,纵火劫掠,留下刻意仿制的信物!更要在三教九流汇聚的茶楼酒肆、勾栏瓦舍,散播‘秘闻’——就说谢勇如何鄙夷他那两位兄长是酒囊饭袋,如何与哈尔克王国密谋,待借助外力除掉两位兄长后,连他们的地盘妻妾也要一并吞并!要传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如同亲耳所闻,亲目所见!务必让这些流言如同瘟疫般,迅速在岳城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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