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乱军的旌旗如同燎原之火,在北方疆域猎猎招展。武阳亲率的主力五万,如同盘踞在宁安郡城下的黑色怒龙,坚硬的攻城器械昼夜不停地撞击着宁安高耸的城墙,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大地颤抖。箭矢如蝗,在城上城下交织成死亡的罗网;滚烫的金汁带着恶臭泼下,灼烧着攀附云梯的勇士;滚木礌石轰鸣砸落,带起一片片血雾与惨嚎。宁安郡宁安城,这座陈先童经营多年的巢穴,在靖乱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岛,城墙遍布疮痍,守军死伤枕藉,摇摇欲坠。
帅帐内,气氛却因一封刚刚送达的鹰信而灼热起来。武阳展开信笺,段枭那粗犷狂放、力透纸背的字迹跃然纸上:
“将军!俺老段幸不辱命!谢丞相,总算开了窍!他娘的被陈老贼欺负狠了,一听俺说联手干他娘的,又有大王血诏撑腰,立马拍桌子瞪眼!现下,谢飞已点起东雷郡十万儿郎,浩浩荡荡杀奔安雅郡去了!狗日的陈先童,等着被包饺子吧!俺这就带人赶回来,帮将军砸开宁安的乌龟壳!等着俺!”
“好!段枭兄弟!干得漂亮!”武阳猛地一拍案几,眼中精光爆射,连日攻城带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将信笺递给身旁的诸葛长明,“先生!谢飞出兵了!十万大军直扑安雅!陈贼腹背受敌,宁安已成孤城!破城之日,近在眼前!”
诸葛长明抚须颔首,眼中智慧之光流转:“谢飞出兵,确是大利!安雅郡乃宁安东南屏障,亦是陈贼联通富庶江南的最后通道。谢飞十万大军压境,陈贼必分兵救援,宁安守备更虚!将军,当传令各营,加紧攻势!同时,严密监视宁安四门动向,谨防陈贼狗急跳墙,突围逃窜!”
捷报如同强心剂,瞬间传遍攻城各营。靖乱军将士士气大振,攻势陡然变得更加凶猛狂暴!城头上,朝廷守军本就因血诏之事军心浮动,此刻听闻东面又有十万大军杀来,更是人心惶惶,抵抗明显减弱。宁安城头笼罩的绝望气息,愈发浓重。
宁安郡大将军府,地下深处。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外界震天的厮杀与濒死的哀嚎。空气凝滞,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汗臭与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墙壁上幽暗的牛油灯盏,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围坐的几名陈先童心腹将领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人人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惊惶。
“大将军!不能再守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武阳攻势如潮,昼夜不息!将士们伤亡过半!士气……士气已经崩了!东面……东面又传来消息,谢飞那逆贼率十万大军猛攻安雅!安雅守将连连告急,请求增援!大将军!宁安已是死地!再守下去,玉石俱焚啊!请大将军……速速突围!留得青山在……”
“突围?”主位上,陈先童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老将的哀求。他并未披甲,只着一身玄色常服,斜靠在铺着雪白熊皮的宽大座椅上。他手中把玩着那两颗温润的羊脂玉球,玉球无声地转动、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沙沙声。他的脸色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但嘴角却噙着一丝极其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的……淡定微笑。
“谁说宁安是死地?”陈先童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堂下那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忍,“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缓缓坐直身体,玉球在掌心转动得更快了些:“武阳?谢飞?跳梁小丑,乌合之众!他们以为联手就能扳倒本将军?笑话!”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毒蛇在众人耳边嘶嘶低语,“本将军说过,武阳很快就能收到那份‘惊喜’。算算时日……也该到了。”
他顿了顿,欣赏着部下们茫然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如同欣赏笼中困兽最后的挣扎:“至于谢飞……呵,他以为出兵安雅,就能断了我们后路?就能分一杯羹?蠢货!”
陈先童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怨毒与算计:“本将军早已密令心腹,携重金厚礼,日夜兼程,前往西陲——联络氐羌族长!”
“氐羌?!”众将悚然一惊。氐羌乃西陲彪悍部族,控弦之士不下十万,凶残嗜血,常年寇边,是刘蜀心腹大患之一!
“不错!”陈先童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狞笑,“氐羌贪婪无度,本帅许以重利:只要他即刻发兵,猛攻谢飞的老巢——东雷郡!同时,分兵袭扰粮道重地——武藏郡!事成之后,便将整个武藏郡,割让给氐羌,作为酬劳!”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如同敲打着丧钟:“你们想想,谢飞后院起火,十万大军顿成无根浮萍!他还有心思攻打安雅吗?他必然要仓皇回救!武阳呢?失去了谢飞的配合,能坚持到几时?到那时……”
陈先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恶毒的期待:“武阳、谢飞,自顾不暇,联盟不攻自破!而我宁安坚城仍在!待其内乱一起,军心溃散,本将军便可挥师出击!一举剿灭靖乱军残部!再回过头来,与氐羌合力,收拾谢飞那条丧家之犬!这刘蜀江山,依旧是我陈先童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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