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剧烈的冲击波自工厂中心炸开,将混凝土地面掀起一道道怒涛般的裂纹。季岚微微眯眼,发丝被狂乱的气流拂动。
视野中,两场战斗正陷入诡异的僵局。
一边,霸王项羽的重瞳里杀意凛然,但每一次足以开山断海的猛击,落在锈蚀大公碎骨身上,都只能带起一阵刺耳的刮擦声。那不朽的“寂灭”概念,如同一块无法被磨损的顽石,死死拖住了这位千古无二的霸王。
另一边,堂吉诃德的处境更为艰难。她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在钢铁巨兽狂乱的攻击下辗转腾挪,每一次都险之又险。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机械悲鸣,仿佛在拷问着她的骑士道。
“以吾辈骑士之名……悲伤不应被长枪贯穿……”她咬着牙,守护的光辉璀璨,却迟迟无法化为制裁的锋芒。
季岚的目光从两处胶着的战局上收回,最终落在了真正的“麻烦”上——那些将艾莉雅团团围住,陷入癫狂的平民。
他身旁的虞溪,眼眶通红,手中紧握的剑柄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死死瞪着季岚,声音像是从冰层下挤出:“你……还活着。”
“当然,”季岚叹了口气,仿佛对眼前的烂摊子感到由衷的无奈,“毕竟,我可不想我的战友,在我‘死’了之后,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虞溪强撑的冷漠。她周身的气息一滞,但季岚已经迈步向前,轻描淡写地拨开挡路的疯魔信徒,如同分开一丛毫无威胁的灌木。
“季岚先生!”艾莉雅看到救星,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血色。
“恶魔!是你毁了我们的希望!”人群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咆哮着朝季岚涌来。
“季岚——!!!!”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裹挟着无尽的屈辱与怒火,从工厂破败的大门处传来。
安德修斯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圣洁的祭司袍破烂不堪,胸口用木炭写下的一行字迹,如同一道烙印,公然嘲笑着他的信仰。他血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季岚,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
疯魔的信徒们见到神职人员,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纷纷跪倒:“神使大人!求您降下神罚,惩戒这个恶魔!”
安德修斯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当然想!他恨不得立刻用圣焰将季岚连同他施加于自身的耻辱一同焚烧殆尽!
然而,看着脚下那些虔诚而绝望的脸,还有一旁恐怖的战斗。
他侍奉神明的誓言——守护羔羊——如洪钟般在脑海中轰鸣。
就在他陷入天人交战之际,一个让他毕生难忘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哎呀,这不是我的好兄弟安德修斯吗?你来的正好!”
季岚脸上挂着灿烂到近乎恶劣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那声亲热无比的“好兄弟”,让所有人,包括安德修斯自己,都懵了。
“你……叫我什么?”安德修斯下意识后退,仿佛季岚比工厂里的怪物更可怖。
“你看,”季岚像是没看到他的戒备,自来熟地一摊手,指向跪地的平民,“你的信徒们正身处险境,急需指引。作为神在人间的代行者,保护这些迷途的羔羊,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对吧?”
“我……”安德修斯语塞,他感觉自己的逻辑正在被对方蛮不讲理地扭曲。“我先杀了你这个魔王!”他怒吼着抬手,一缕微弱的圣光在掌心凝聚。
“可以啊。”季岚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不过,杀了我,他们可就全都要死在这了。”
恰在此时,远处项羽与碎骨的又一次对撞,引发了剧烈的震动。一块巨大的金属顶棚被震落,呼啸着砸向平民区!
安德修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挥手打出一道圣光屏障将其击碎。
季岚的笑容更盛了:“你看?你说,你的神,是会嘉奖一个成功复仇的你,还是会惩罚一个……见死不救的信徒呢?”
这句诛心之言,伴随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安德修斯的最后一丝侥幸。
他掌心的圣光剧烈闪烁,最终,黯淡了下去。
他可以不顾生死,却不能无视信仰。
“你给我等着,季岚!!”安德修斯发出一声混杂着愤怒、屈辱与不甘的咆哮,“我主的荣光,必将净化你这污秽不堪的灵魂!!”
这句狠话,更像是一种无能的自我宣告。他猛地转身,面向信徒,神情瞬间变得庄严神圣。
“所有我主的信徒,聆听我的指引!此地已被邪恶污染,我将引领你们,前往我主庇护的圣光之所!”
他高举双手,吟诵起赞美诗。一道远比之前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自破碎的穹顶轰然降下!那是属于大天使加百列的,慈悲而宏大的圣光!
圣光如潮水般将所有平民笼罩,他们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虚幻。
在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安德修斯回过头,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季岚一个怨毒到极点的眼神。那眼神中,除了恨,似乎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惊疑。
下一秒,光柱冲天而起,带着所有平民与这位憋屈的祭司,消失得无影无踪。
工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碍事的“观众”,终于清场。
季岚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角的灰尘。他转过身,重新看向神情复杂的虞溪和心有余悸的艾莉雅,摊了摊手。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专心处理这两个吵闹的大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