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雷阵
这时徐天亮立刻问道:
“这几个缅人俘虏怎么处理?”
古之月颜色一沉,
说道:
“你是老人,
这种情况下,
难道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当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
挣扎着沉入墨绿色的林海,
将天边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
队伍在一片相对开阔、
背靠巨大岩石
和板根巨树的林间空地上停了下来。
士兵们卸下装备,
疲惫得如同被抽掉了骨头,
瘫坐在湿漉漉的腐叶地上,
大口喘着粗气。
空气粘稠闷热,
混合着汗馊、血腥、腐烂植物
和新鲜泥土的气息,
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几只硕大的蚊蚋在昏暗的光线中嗡嗡飞舞,
寻找着可口的猎物。
徐天亮将最后一个缴获的缅人土枪扔在地上,
溅起几点泥浆。
他拔出腰间的刺刀,
雪亮的刀锋在暮色中划过一道寒光,
朝着那三个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
嘴里塞着破布、
惊恐万状、
呜呜挣扎的缅人俘虏走去。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酷。
“徐排长!
你干什么?!”
担架上的关副官被这边的动静惊动,
挣扎着想坐起来,
声音虚弱却带着震惊和愤怒,
“他们是俘虏!
不能杀!
这是犯罪!
违反日内瓦公约!”
徐天亮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没回头,
金陵话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
“乖乖隆地咚…
关副官,
您歇着吧。
啥公约不公约的?
这帮龟孙子穿军装了吗?
有狗屁军衔标识吗?
没有!
他们就是穿着裤衩子(筒裙)的探子!
是间谍!
专门给鬼子通风报信,
放冷箭,
想弄死咱们的!”
他猛地转身,
刀尖指向那三个抖如筛糠的俘虏,
“对这种人,
讲公约?
讲优待?
老子这条命差点交代在他们放的冷箭上!
留着他们,是祸害!
浪费粮食!
还得分神看着!
万一跑了,
咱的行踪全漏给鬼子了!”
“你…你这是狡辩!”
关副官气得脸色由白转红,
呼吸急促起来,
他用手肘支撑着想从担架上下来,
“他们是人!
放下武器就是俘虏!
我要报告师座!
你徐天亮虐杀俘虏!
古之月!
你就这么纵容他?!”
古之月沉默地站在一旁,
看着徐天亮,
又看看激动异常的关副官。
他脸上沾满泥污和硝烟,
眉头紧锁,
像一块被风雨侵蚀的顽石。
徐天亮的话,
像冰冷的钢针,
扎在现实的骨头上。
郑三炮走了过来,
没说话,
只是默默地解下自己背上那支汤姆逊冲锋枪,
动作有些粗鲁地塞到关副官手里。
那沉重的枪身,
对于一个重伤虚弱的人来说,
如同千钧重担。
关副官的手猛地一沉,
根本握不住,
冲锋枪“哐当”一声掉在担架旁的烂泥里,
溅起几点泥浆。
郑三炮弯腰捡起冲锋枪,
重新挎回肩上,
看着关副官,
河南腔调不高,
却字字敲在人心上:
“关副官,
你说得对。
按规矩,是这么个理儿。
下次…再逮着这种穿裤衩子的探子,
俺们不杀,
捆好了交给你看着。
你是长官,
你说了算。
可是…”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疲惫、
警惕、沾满泥污的脸,
“俺们现在就这点人,
一个排都不到。
前头,鬼子卡着咽喉要道,
等着咱们去撞。
后头,有没有追兵,
鬼知道。
中间,还有这些比林子里的毒蛇,
还难缠的地头蛇,
随时想咬咱一口。
拖着几个俘虏,
是放?
放了转头就去给鬼子报信!
是押?
咱这点人手,
吃饭睡觉拉屎都得提心吊胆,
还跑得动吗?
徐排长这法子…
是狠了点,
可…利索。
您说,咋办?”
郑三炮的话像一盆冰水,
浇熄了关副官虚弱的怒火。
他看着掉在泥里的冲锋枪,
又看看周围士兵们沉默却写满认同的眼神,
再看看那三个眼神绝望、
因恐惧而失禁的缅人俘虏,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和冰冷刺骨的现实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嗬嗬声,
最终,
颓然地、
缓缓地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
紧抿着苍白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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