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青石巷时,李天辰的皂靴踏碎了积水中的月影。
赵灵儿伸手按住腰间震颤不止的玉坠,目光扫过墙头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黄纸上的朱砂竟与璇玑图谱中镇压凶煞的符箓如出一辙。
"就是这里。"她指尖划过门楣,沾了一手锈红的铁屑。
吱呀——
推开的木门带起一阵金属嗡鸣。
院落里横七竖八堆着形似龙骨的水车残骸,半截青铜齿轮卡在井口,月光淌过齿尖时竟泛出墨绿色磷光。
成雅琴佝偻的背影正在廊下忙碌,沾满油污的袖子扫过桌案,将几枚精铁打造的机簧扫进煮沸的松脂里。
"当心!"赵灵儿话音未落,三枚淬毒的袖箭突然破空而至。
李天辰广袖翻卷,袖中金错刀划出三道残月般的弧光,暗器落地时已碎成齑粉。
成雅琴猛地转身,乱发间露出半张被火燎伤的脸:"又是来看笑话的?"他手中铁钳夹着块通红的烙铁,青烟在那些布满咬痕的桌案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巷口传来嗤笑。
几个醉汉扒着墙头嚷嚷:"疯婆子又在煮铁水了!上月烧了王记绸缎庄,这次要祸害哪家?"
李天辰忽然抬脚踹翻院角的陶瓮。
数百枚金珠滚落青砖,在月光下拼出半幅星宿图——正是昨夜被烧毁的机关塘报上缺失的北域星图。
成雅琴瞳孔骤缩,烙铁坠入松脂锅时溅起的火星在空中凝成三朵红莲。
"这是西域火浣布淬炼法。"赵灵儿突然握住他颤抖的手腕,"但若改用昆仑冰蚕丝做引线......"她指尖在滚烫的松脂表面轻点,沸腾的液体瞬间凝结成透亮的琥珀,裹在其中的机簧竟开始自动咬合。
成雅琴倒退两步撞翻木架,数十个青铜铃铛叮当坠地。
那些铃舌在触地瞬间弹射而起,化作流光没入墙头的符咒。
整条巷子的黄符同时燃烧,映得夜空如血。
"你怎知我在改良诸葛连弩?"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脚边水缸突然裂开,浮起的木鸢腹腔中露出淬毒的箭簇。
李天辰俯身拾起半截齿轮,玄色锦袍的云纹突然流动起来。
那些暗金丝线沿着齿轮凹槽蔓延,转眼间将残片补全成完整的璇玑仪。"昨夜朱雀大街的地动,"他转动齿轮,墙外老槐树的影子突然扭曲成突厥骑兵的轮廓,"是你用地震仪提前三个时辰测到的?"
巷外忽然响起更夫的梆子。
成雅琴像受惊的野兽般窜到井边,摇动辘轳拽上来个铁匣。
浸水的牛皮图纸在月色下显出血迹,赫然是工部去年销毁的黄河改道图。
"小心!"赵灵儿剑穗上的玉坠突然炸裂。
井中传来机括转动声,十八具青铜傀儡破水而出,关节处喷涌的却不是蒸汽,而是泛着尸臭的黑雾。
李天辰的金错刀劈在领头傀儡天灵盖,迸出的火星竟点燃了黑雾。
火光照亮傀儡胸前的徽记——那分明是二十年前被先帝处决的墨家钜子独有的机关印。
成雅琴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他撕开左袖,露出布满机关接驳痕迹的手臂,指尖弹出的却不是刀刃,而是半截沾着墨迹的紫毫笔。
"终于......"他在燃烧的傀儡阵中展开双臂,背后井水腾起九丈高的水龙卷,"等到能看懂《璇玑遗册》的人了!"井中腾起的水龙卷裹挟着星砂,在月光下碎成千万点流萤。
李天辰玄色锦袍上的暗金云纹突然浮空而起,与碑文残章在空中交织成浑天仪的模样。
赵灵儿剑柄螭龙纹逆转第九周天时,那些淡金色液体竟在《天工开物》封皮上凝成"天枢"二字。
"接着。"李天辰突然扯断腰间蹀躞带,七枚雕着狻猊的玉扣精准落入成雅琴的机关臂凹槽。
玉质与青铜咬合的瞬间,整条手臂泛起月白色流光,那些陈年接驳处的锈迹竟开始片片剥落。
成雅琴颤抖着抚摸焕然一新的机关臂,指尖紫毫笔突然在青砖上狂草起来。
墨迹遇风则燃,火舌舔舐过的地面显露出暗藏的二十八宿方位图。
赵灵儿解下鹅黄披帛往井中一抛,冰蚕丝遇水暴涨,将仍在喷涌黑雾的青铜傀儡尽数裹成蚕茧。
"西域火玉三斤,南海鲛人胶十两。"李天辰广袖一抖,鎏金错银的秘匣稳稳落在成雅琴的松脂锅旁。
匣盖开启时涌出的寒气冻住了正在融化的星砂,那些冰晶悬浮在空中,恰好补全了璇玑仪缺失的斗柄。
成雅琴的独眼在材料堆里来回逡巡,忽然抓起块火玉按在仍在渗血的左肩。
玉石遇血即融,顺着机关纹路流淌成赤色脉络。
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转身从柴堆深处拽出个蒙尘的木箱——掀盖瞬间,十二只青铜铸造的机关鼠窜上房梁,尾针扫过之处,墙头嗤笑的醉汉们纷纷栽倒。
"这是..."赵灵儿用剑尖挑起一只机关鼠,发现鼠腹刻着工部军器监的鹰隼徽记,"三年前邙山皇陵失窃的守陵机关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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