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宣教科罪犯侯本福、何伦发、黄忠福三人出二门岗去宣教大楼出工。”和以往一样,三人上午八点半左右出二门岗去宣教大楼。可是二门岗值班的干部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摁响通知武警放行的电铃声,而是从铁皮罐头一样的值班室走出来,故意拖长声音说道:
“站——住!叫你们——干部——来带!”
三人立即意识到自由出入二门岗的“特权”已经被剥夺了。
七月的渡口桥监狱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笼,虽然是早上,但太阳光却像正午一样毒辣。空气里浮动着车间里飘出的各种机械油混合的味道。蝉在法国梧桐树上扯着嗓子嘶鸣,侯本福三人站在二门岗里面,汗水顺着额角往脖领里钻,浆洗得发硬的囚服后背早已洇出深色的汗渍,黏在皮肤上又闷又痒。
二门岗值班干部说话时故意把手里的警棍往掌心磕了磕,发出沉闷的响声。
何伦发猛地转过身:“走,我们回去,等干部来带,我们自己出二门都十几年了,今天偏偏要干部来带,搞些啥子鬼明堂。"阳光晃得他眯起眼,声音里的火气几乎要把周围的热气点燃。
黄忠福也转过身,黝黑的脸上泛着油光,也气冲冲地说:“我们回去,有干部来带就出去,没得干部来带那一堆事情就甩起!”
侯本福连忙拉住两人:“来来去去的难得走,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干部来带吧!”
本来打算转身进值班室的值班干部一听何伦发和黄忠福这样说话,就又转过身来指指何伦发,又指指黄忠福:“你们两个什么态度?我是执行狱政科的命令,从今天开始,以前办的二门岗手续全部作废,不让你们出去就闹情绪?”他又指着黄忠福说,“一堆事情甩起,你以为地球是靠你在推起转?渡口桥监狱离了就要死火?”
侯本福见此情形,生怕事情闹僵了对何黄二人不利,连忙一步走到这干部面前:“吴干部说得对,是我们错了,我们在这里等干部来带。”侯本福见一队出工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就拉何伦发和黄忠福站到路边,“我们站过来,等人家出工的过来集合报数,吴干部对不起,请谅解我们。”
吴干部才鼻孔里“哼”了一声,进了值班室。
等到九点十分,李干部走进二门岗,看见侯本福等人站在路边的法国梧桐树下,先是略微一惊,忽然又明白过来:“你们哪个进去把文艺组的叫出来,我在这里等,里面的出来后一起带你们出去!”
黄忠福说:“我进去叫他们吧!”
过了会,黄忠福和孔军等几个人出来,孔军对李干部说:“李警官,还有三个三门岗不让出来,说他们都不是宽管级。”
李干部“哦”了声,摇摇头,只好自己进去把没能出三门岗的几个带出来。
“周科长,我们不能自由出入二门岗可以理解,但是我们宣教科的人如果出三门岗都必须要干部带,那如果要开展啥活动,我们的人经常要去基层单位指导、协助、协调不是就很不方便了。”侯本福在干部办公室汇报完别的工作后,对接任曾科长担任宣教科科长的周科长说。
“是哦,一小点事就要我们干部进去带,太麻烦了。周科长你还是去跟监领导协调一下,还有像侯本福他们几个,随时都有事要进出二门岗的。”魏干部接着说道。
周科长明显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侯本福离开办公室后,他对干部们说,这个事情是上个星期狱政科刘副科长在监管改造月例会上提出来的,刘副科长说有个别单位的罪犯在没有干警带押的情况下大摇大摆进出三门岗,分级处遇的规章制度对这部分罪犯不起一点作用。特别是有的罪犯连二门岗都可以随意出入,这不是不遵守有关规定的问题,而是存在严重安全隐患的大事!二门岗离一门岗仅三百米距离,如果哪天混出一门岗了哪个负责?离接见室仅二百米距离,如果哪天把来探监的女同志骗进来哪个负责?而且二门岗以外的车间经常有外来加工工件的客户,如果和这些客户私底下联系,带酒进来,甚至带毒品带卖淫女进来哪个负责?
“他一连串的危言耸听,搞得涂副政委不支持他的发言都不行,是啊,好像他说的都没有错,所以当时在会上涂副政委就拍板叫停罪犯自由进出二门岗和没有达到宽管级别的罪犯进出三门岗必须干部带押。”周科长无奈地说。
周科长来宣教科接任科长之前是一个监区教导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与世无争的人。虽说也是“赵派”的人,但他和刘副科长这类人不一样,刘副科长们是主动选择跟赵监狱长站起一起成为一条线上的人,而周科长则是因为他的亲哥哥和赵监狱长是好朋友,无形之中他就成了“赵派”的人,实际上监狱上下都认为他是属于“中间派”。赵监狱长安排他当宣教科长,无非是让他感觉到受到了重用,然后从心底里归顺。但周科长却对这在监狱里举足轻重的宣教科长的位置并不是很感兴趣,他觉得还是在监区当个教导员好,单纯。最好是教导员都不要当,去监部办公大楼从事一个什么闲职,拿着“中层”的工资待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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