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步行遍天下,六七人百万雄兵。
如果刚开始还对这视频不屑一顾的话,到顾言这句话开口的时候,陆遥便稍微有些上心了。
这句话说的很地道。
方台之上,既是一方小天地,但大家却要着力去扮演出那种宏大磅礴感。
让观众能够真的有种以小窥大的感觉。
能够让观众入戏,这是对一个戏剧演员而言莫大的荣誉了。
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心里的猜忌仍然存在。
可他随后看到那个站在阳光底下的年轻人唱着京剧、昆曲,甚至是流行唱法。
这三者之间融合的,可以说是将优点发挥到淋漓尽致了。
他便一再地有些失神。
“台上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
一曲终了,歌声似在房间围绕着,又像是在记忆中盘旋一般。
只是听过一遍,可那京剧唱词,昆曲念白他却记得清清楚楚的。
一想到这,仿佛虚空生电瞬间传遍了全身,陆遥整个人僵在了位置上。
如果只是第一次听见就能有这样效果的话,那对于那些从未接触过戏剧的听众而言,又会如何呢?
陆遥不知道,但他可以想象。
他想着一定会有一部分人因为这首歌,又或者这个视频去寻找歌里的戏剧原型。
他们会不会喜欢另说,但顾言唱的专业度,至少比起过往的那些所谓戏腔歌曲而言,更为纯正。
也更容易吸引真正可能对戏剧感兴趣的听众。
快速把视频拉到了刚才开头的位置,陆遥又重新看了一遍。
这次他是从专业度来解析的。
第二次听和刚才相比起来又有些不同的差异,第一次听时他惊讶这三者间的融合,惊讶这个地方居然还能够这么唱。
可这会他就听的是顾言唱段中那种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模仿腔调时的生涩之意。
但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即便如此,他在专业度上也已经吊打了很多半路出家的国风歌手了。
“厉害。”虽说打脸了刚才自己的轻视,但这会这句夸赞却也是发自内心的。
一个没有任何成果的人,一上来就高屋建瓴地指导你应当如何如何。
大部分人会在心里骂他的同时,敷衍地去看待他所说的一切。
甚至有些人会忍不住直接开口大骂。
但如果他有了成果,而且是亲身实践后得出这样的结论的话,那就看起来是有几分真情实意了。
陆遥以前觉得这种融合是不恰当的,是借着宣扬的名义,吸戏剧的血来养自己的名气。
因为他从未见过那些自诩为宣扬者的家伙在自己的专业度上认真钻研,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正经地看过几次戏剧。
但他在顾言刚才唱的那首歌里,找到了那种认真。
沉默一霎,他关掉视频,看了陈绍熙发来的那段文字。
文字的内容应当是转述的,因为他没有这样的胆子这么对陆遥说话。
“如果你痛恨它,就应当去改变它。而不是一味地将批判作为位高者的权柄,将所有的变化一味压低。”
“自诩只有自己在为了革新而努力,从而忽略了其他人的贡献,这样的人是最盲目的。”
“如果你喜欢它,那就更应当去改变它。世间不变之事物,唯变而已。”
“我们只有积极地去迎接变化,才会有焕发新生的一天。”
感觉自己好像被教育了一番,明明平时是负责教书育人,可这会差不多可以算是被指着鼻子痛骂了一顿。
陆遥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
不生气的话,所谓的师道尊严,社会地位带来的获得感就会极大地被贬低。
可他不仅不生气,反倒还有些开心。
从每年都在对外公布的许多非遗技艺的失传,再到历年来戏剧专业报考人数的减少。
要说他们这些传承者,心里没有紧迫感那是假的。
之所以这么抗拒顾言所说的这种变化,一方面他是讨厌哗众取宠的人,可另一方面他也怕他们这一代人故去之后。
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误导,认为那一首首歌才是所谓戏剧的精华。
至于那些失传已久了的东西,不过是被时代抛弃的封建糟粕罢了。
这点并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
他听闻最近慢慢有一种新的声音出现。
觉得脱口秀这种艺术形式,是吸收了国外的文化和国内的相声艺术之后成长起来的完整体。
至于相声的话,不过是下三俗的艺术罢了。
从这一点来看,就不由得他们不多想了。
尽管他们知道这是不完全关联的两个东西,但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们能控制吗?
当然是不行的。
不过话虽如此,顾言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世间不变之事物,唯变而已。
求变很难,但这不是因噎废食的原因。正如山在眼前,你可以选择从山脚下慢慢翻越,也可以选择日日移山。
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坐在山前,等沧海桑田事物变化,期望这座山自然消失,而后前程一路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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