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月洞门时,怀中的木雕开始轻颤。桃夭追着震颤的节奏来到砚池边的老桃树下,发现粗粝树干上嵌着半块白玉佩——与桃白右手坠着的的残玉严丝合缝,当玉璧完整的瞬间,八百年前的月光穿透年轮倾泻而下,有位青衣少女在此埋下契约,契约上的朱砂指印与桃夭拇指纹路重叠七成。
“姜夫人说,酉时该饮雪耳羹。”仆妇的脚步声惊碎幻象,桃夭手中的羹盏已升腾雾气,瓷勺搅动时浮起的枣片拼成江城地图,枣核化作的标注点正是她第一次遇见桃白的地方,羹汤深处沉着枚桃核雕——刻着上周三她多看了两眼的糖画摊。
守夜钟声响起时,桃夭漫步至藏书楼,最顶层落灰的木匣突然坠落,砸出满室桃花香。
匣中泛黄信笺是桃崎二十岁时的笔迹,「若不得亲生女,当觅明眸如鹿者继之」。信纸边缘洇着深褐酒渍,像极了她摔碎桂花酿那夜的月色——在她的记忆里。
砚池水面忽然漂来盏荷花灯,火光里浮着姜书绮的新笺,「小夭的及笄礼,采东郊星子石铺鬓可好?」灯影摇曳间,池底显露出铺就的星石小径,尽头石碑刻着今日日期,落款处留着新漆的铭牌位——「第三百八十四代家主桃崎长女桃夭」,与历代家主并列于祠堂飞檐之下。
晨光穿透花窗时,桃夭在族谱阁找到了答案,最新页的鲛绡纸上,她与桃白共用同道墨线,线旁小楷记载的并非生辰八字,而是三日前桃夭在梦中初入桃宅时的场景。
「雨霁风歇,夭自携春色入堂,桃木生香」。
扉页夹着的桃花签油墨未干,是桃崎寅时新添的注脚,「此春色当归宗庙,永世不绝」。
风过檐铃,八百年来所有被选中的孩子遗落的玩具从梁上坠落,桃夭接住个陶埙,吹响时满宅桃树同时开花,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面孔——那些被冠以桃姓的异乡儿女,此刻都在时空中与她共奏归家之章。
“小夭,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