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感觉喉咙发甜。他望向春桃,姑娘脸色煞白,手指深深抠进供桌的缝隙。三十年前,他爹就是在这张桌子上,签下了分田到户的生死状。
"德贵叔,这钱我出。"他突然开始解衣扣,露出结实的胸膛,"当年分田,我家多得了半亩坡地。现在……"他摸出把生锈的镰刀,"我把这半亩地抵押给村委会,换春桃奶奶的手术费!"
祠堂里鸦雀无声。王福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颤巍巍掏出烟袋,却把火柴撒了一地。一尘默默捡起火柴,擦燃后递给老人。火光中,他看见老人浑浊的眼里映着跳动的火苗,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个雪夜。
"后生崽……"老人突然开口,声音像锈蚀的铜锁,"四十年前,我也像你们这样,想带着乡亲们……"他剧烈咳嗽,烟袋锅在供桌上磕出火星,"可最后呢?最后我守住了祠堂,却守不住乡亲们的命……"
春桃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福根伯,求您把祠堂借我们当直播间!我查过县志,乾隆年间咱村就是茶马古道驿站,只要恢复'茅山夜雨'的景观……"
"够了!"一尘突然暴喝。他抓起供桌上的酒坛,仰头灌下大半,"要赌,就赌把大的!"他摔碎酒坛,瓷片四溅,"明天一早,全村投票!同意开发祖坟山的,站东边;不同意的……"他目光扫过王福根,"站西边!"
暴雨如注,雷声在山顶炸响。一尘望着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想起那个改变他一生的雪夜。那年他十八岁,揣着全村凑的鸡蛋和银元,在县城火车站差点被当成盲流抓走。此刻他忽然明白,真正的革命从来不在祠堂,不在祖坟山,而在每个人的心里。